夜色沉沉,酒肆内燈火通明,紅木桌椅映着暖黃的光,酒香四溢,人聲鼎沸。
幾盞美酒下肚,學子們的交談聲和笑聲交織在一起。
李流蘇站在一邊,眼睛輕輕掃過四周。雖然她面上保持着溫和的笑容,但心裡卻有些憂慮。
實在沒想到啊,不過幾杯眉間雪,就能讓這群書院學子喝得有些上頭。
李流蘇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桌,幾位學子已經開始有些放肆,言辭間不乏輕佻與無所顧忌,甚至有人大聲議論起皇帝今年推出的新政——
“商賈之家的後人,居然也能進我們白鹿書院了?真是世風日下!”
“正是!經商之人,逐利而行,豈能與我等寒窗苦讀之士同列?”
這話一出,幾位學子紛紛附和,語氣間透着幾分傲慢。
李流蘇一聽,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心中隐隐擔憂。
白鹿書院向來以學風嚴謹著稱,而今年陛下頒布新政,特許商賈之家的子弟也能入學——此舉雖開明進取,卻也無可避免地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
眼下這幾位學子的言辭,倒是顯露出了一絲對新政的輕蔑與抗拒。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清潤的嗓音緩緩響起:“文人之風,本應寬容,何必以出身論人?”
這聲音不高不低,溫和卻帶着一絲不容忽視的堅定。
李流蘇循聲望去,隻見自己身邊的蔣南玉正目光淡然地掃視四周。那雙如寒星般澄澈的眸子映着燭光,透着幾分沉靜的鋒芒。
“若因出身便輕視他人,豈不失了文人的風度?”蔣南玉語調平穩,話語間不見咄咄逼人,卻有一種令人無法反駁的從容。
幾位學子聞言愣了一瞬,有人皺眉道:“郎君此言未免過于仁厚。商賈之家求的是利,哪能與讀書人相提并論?”
“可若無商賈之人,布匹何來,紙墨何來,糧食何來?”
蔣南玉語氣未變,仍舊溫潤,“世間百業,各司其職。若無商賈之人運糧北上,書院弟子又豈能安坐于堂,讀書習字?”
這番話一出,場間頓時靜了一瞬。
李流蘇微微挑眉,心中閃過一絲贊賞。
酒宴間的氣氛微妙了幾分,她輕笑一聲,借此機會開口:“既然諸位都是書院的文人雅士,不如以詩會友?”
李流蘇語調溫和,還帶着幾分随意的笑意,但在場衆人都聽得出,她此言既是提議,也是緩和氣氛的妙法。
“李娘子說得對,正好我們也可借此機會展現一番。”一位年輕學子笑着捧起酒杯,似乎有些躍躍欲試。
“既然是李娘子提議,那就按她的意思,來一場比拼。”幾位學子紛紛附和,言辭中透露出幾分玩笑,卻也帶着期待的神色。
承福将準備好的紙筆及時呈上來。
李流蘇微微點頭,滿意地看向他們。她輕輕舉起手中的酒杯,溫聲說道:“好,那我們就線以‘明月’為題。”
這話一出,四周頓時安靜了片刻,随即紛紛點頭,皆有幾分興緻盎然。
“明月?”一位學子低聲重複,眼中有些疑惑酒肆中瞬間安靜不少,一時間紙筆交錯,墨香四溢。
一柱香後,幾個學子停筆,李流蘇走到他們身邊。其中一人高聲朗誦:“冷月照疏影,風輕夜未央”
簡潔雅緻,引得周圍一片贊歎。
緊接着,又有一位學子念出了自己的詩“舉杯邀皓月,醉卧聽松湍。”
……
“江天漠漠月如銀,孤棹微搖向遠津。”
然而,幾個學子的詩表現雖然精彩,卻始終未能打破李流蘇心中的期待。
也不知是不是從小學了太多名詩的原因,她總覺得幾乎每一首都帶有些許的馬虎與做作。
在她眼中,這些詩作卻并沒有太多的驚豔之處。她微微皺眉,不禁有些失望。
就在此時,旁邊的一位學子突然開口道:“于郎君,你雖然生于商賈之家,但身上氣度非凡,必有過人之處,不如也來一首,給我們也開開眼界。”
他口中的于郎君,正是蔣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