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縣牛家村。
春寒料峭,那乍暖還寒的陽光,灑向地面,仿若一地熠熠生輝的碎金。
一群農婦正曬着太陽,嗑着瓜子閑聊。
“又要河神祭了,今年也不知會輪到哪家姑娘。”
“最近村裡适齡的姑娘都在忙着找婆家呢,生怕被河神選中。”
葉南栀從河邊洗完衣裳歸來,聽到婦人們的話語,腳步頓了頓,旋即繼續前行。
河神祭與她并無關系,她如今已訂婚,隻等崔丞昀從京城趕考歸來,二人便成婚。
“那不是葉南栀嗎?瞧她那狐媚樣,難怪崔秀才甯願得罪村長也要與她訂婚。”
“說起來牛村長的小女兒青蓮也算是咱們這幾個村出了名的美人了,可跟葉南栀一比,那就沒法看了。”
正在八卦的村長家二兒媳看到剛走過去的葉南栀,撇了撇嘴。
“要不是葉南栀這不知哪裡來的妖精,我們家青蓮早與崔秀才訂婚了。瞧她那一雙會勾人的桃花眼,就知她不是個安分的。”
一想到村裡的男人一見到葉南栀就走不動道,她就嫉妒得不行。
不過轉瞬又釋然了,那日她可是偷聽到小姑子和公爹的談話。
這次祭河神選的信女就是葉南栀。
誰讓她那小姑子心心念念要嫁給崔秀才呢,葉南栀不死,她怎麼有機會嫁給心上人。
“呸!狐媚子。”活該被送給河神當媳婦。
“謝謝誇贊,狐媚子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你說是吧?”葉南栀挑釁的瞅了她一眼,旋即淡淡一笑,舉手投足不似村裡婦人,倒像是大家閨秀,頗有儀态。
朝其他人微微颔首後便扭頭離開了。
那婦人被氣的指着葉南栀的背影罵了半天,卻隻引來周圍人的一陣嘲笑,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匆忙收拾東西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家,崔母正在院子裡擇菜,看到葉南栀笑的溫和,“回來了,菜我馬上就擇好了。”
“好,我這就去做飯。”葉南栀将衣服晾曬好,便拿了菜去竈房。
崔家人口簡單,除了崔丞昀和崔母,還有一對七八歲的龍鳳胎弟弟妹妹,正值貪玩好動的年紀。
因崔家是外來戶,在村子裡并無土地,平日便靠着崔母繡些帕子以及崔秀才抄書來維持生計,而崔秀才又要讀書,日子過得很是拮據。
所謂的菜也不過是些山上摘的野菜,連一口雜糧都隻能煮粥,勉強得以填飽肚子。
自葉南栀被崔丞昀從河裡救起後,便一直住在崔家,多了一張嘴吃飯,使得本就貧困的崔家更是捉襟見肘。
葉南栀是穿越而來的,一睜眼就在河裡,也沒有原主的記憶,要身份沒身份,要錢沒錢,所幸有張漂亮的臉蛋,與穿越前的自己一模一樣,隻是看起來比原來的自己小了幾歲,像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葉南栀容貌出衆,且無需支付彩禮,崔母便應了兒子的心意,讓葉南栀成了崔秀才的未婚妻。
長夜漫漫,萬籁俱寂,葉南栀沉沉的睡去,然而這一覺卻睡的極不安穩。
許久未曾出現的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再次襲來,葉南栀蓦地睜開雙眼,心髒不規則的劇烈跳動,眸光掃過屋内每一個角落,卻未見任何異常。
穿越前,她就總感覺有一雙冰冷陰鸷好似毒蛇般的眸子在窺視着自己。
直到穿越到大雍後這種感覺才消失,本以為這事兒就算結束了,沒想到昨兒夢中這種感覺再次出現,徹骨的寒意瞬間襲遍全身,葉南栀心中極度恐慌。
那暗中窺視她的人又纏上她了!
驚吓過度,葉南栀這一宿再也沒能入睡,心裡想着是否應該離開牛家村另尋安身之處。
隻是她既沒路引也沒錢,連出村的牛車都坐不起,又哪裡有機會離開。
随着河神祭的日子越來越近,村子裡的氣氛愈發緊張。
終于到了求神問蔔決定信女人選的日子。
村裡所有未出嫁的适齡女子都被帶到了祠堂。
葉南栀正在院子裡喂雞,就聽到院外有人喊她,“南栀,你咋還在這裡呢?未出閣的适齡女子裡可也有你,村長讓我來喊你過去。”
擡眸一看,是村長家的二兒媳婦,葉南栀皺了皺眉,“我已經定了親,算不得未出閣。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村長二兒媳掩唇嗤笑,“定親而已,又沒嫁人,怎麼不算?難道你要等村長親自來請你?”
葉南栀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心裡明白,這是有人在故意針對她。
她來村裡時間不長,雖說村裡人排外,但對她有如此深敵意,恨不得置她于死地的人,大概也就是那個牛青蓮了。
“行,那你等我一下,我洗個手跟你過去。”葉南栀放下手中的活計,跟着女人去了祠堂。
祠堂内外早已圍滿了村民,族長和一衆族老祭拜完先祖後,便開始說起這次河神祭的事。
此次河神祭的信女候選人共六人,為彰顯村長公平公正,連村長家的小女兒牛青蓮也在其中。
葉南栀目光輕輕掃過幾人,除了她與牛青蓮,剩下四人都是家裡重男輕女,又窮的揭不開鍋的人家。
對這樣的人家來說,死一兩個女兒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