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宮司的表情,簡直是要碎了耶。
“雪乃愛大人被困在這裡,根本沒法自己拿走鎮物……”宮司喃喃自語,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很難看,“他們……一定是他們……他們怎麼敢……該死!”
他說着說着,忽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和之前沉默消瘦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如果是這樣的話……太好了,太好了。”
宮司用一種崇敬喜悅的神情看着閉着眼睛的雪乃愛,居然擡手解開了她身上的鍊子,用溫柔到滴水的語氣說:“再也沒有可以阻止您的東西了,請您為自己讨回公道吧。”
五條悟一臉歎為觀止:“發現真相之後,徹底瘋了啊,這家夥。”
果然平時越正經的家夥,破罐子破摔發起瘋起來就越狠。
“夏油,如果巫女雪乃愛被咒靈吞噬的話,那是不是旅館能檢查到兩種不同的咒力,就有解釋了。”畢竟是第一次跟這類任務,硝子還在努力推進度,“大叔,你們的巫女是不是有兩種形态啊?”
“那個物怪,你們也見到了嗎?确實,你們帶着的孩子,很讨人喜歡,想必它也這麼覺得。”宮司慢條斯理收着鐵鍊,“是的,一切都要從百年之前算起。”
随着他的叙述,雪乃愛舒展着自己的蛇尾,翹起的鱗片下伸出嬰孩般的手臂,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從前有種生意,叫“仮母”,意思是,“虛假的母親”。後面,逐漸演變成了從事此行業的女性代稱。
當初很多旅舍就是做類似的生意,把一些從貧苦的遠方來找工作年輕的女孩子招來做女仆,然後她們在某一天就會從旅舍消失,出現在特定的房間裡,在壁櫥裡吃住。
這對她們并不是什麼好事,“失蹤”以後,她們就會淪為“仮母”,成為求子心切的家庭和旅舍心照不宣的秘密,成為沉默着結果的樹。求子的男人走進關着“仮母”的房間,然後等待十個月後結出夢寐以求的果子。
人,隻要想有尊嚴地活着,沒有幹等着不跑的。所以後來,甚至有了嚴苛的行業規則,不需要眼睛,不需要能靈活使用的手腳,甚至不需要嘴巴——工具是不需要表達自己的想法的。
難以下咽的工具,反而大受歡迎。女人不用擔心丈夫搖擺不定的心,男人本身也隻需要一顆果子。因為襯托,清粥也變得美味起來,于是被襯托的妻子也走進了房間,成了用來下飯的小菜。
這顆果子在仮母的肚子裡生根發芽,有了生命,通過仮母觸碰着這個世界,成了仮母在寂寞得要發瘋的日子裡小小的慰藉。
可是瓜熟蒂落,這小小的慰藉就無法觸碰無法感知,被送到了那些家庭的手裡。
好痛苦……好恨……渾渾噩噩地結出一顆又一顆不屬于自己的果子……遠方的家鄉、親人,還有曾經看到過的、會給自己送東西的臉紅少年……都已經遙不可及了。
于是一個個仮母們的怨念和死亡滋養出了一隻出現在壁櫥裡的蛇尾咒靈。一開始隻能報複老闆,後來可以追到那些流着它生前血脈的家庭裡,報複始作俑者,最後,被徹底吞噬,一家子連根拔起,血流成河。
“那時候,雪乃愛大人出現了。她本來在京都,但是為了救人遠道而來。”
聽說了蛇女咒靈的成因,雪乃愛感到悲憫和痛苦,所以她決定舉行儀式度化它的怨念。并且,她建立了繼名神社,供奉仮母們,要求那群曾經做過仮母生意的人,退居到山裡,每年祭典都要過來忏悔和供奉怨靈們。
“誰也想不到,人心可以惡劣到這種地步。”說到這裡,宮司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憎惡和悲憤,“最後……最後……”
五條悟舉手:“這題我會,絕對是那群又蠢又壞的家夥壞事了。”
“……是的。”
雪乃愛舉辦了非常隆重的儀式,讓那群人在台下虔心忏悔,誦讀《地藏菩薩本願經》,超度仮母們。而她負責和蛇女怨靈戰鬥,将這團惡意徹底消除。
但是眼看着她已經占據了上風,那群人的心裡開始打起了算盤。
既然仮母們都死掉了,物怪也眼看着要被消除,不死心的一部分人甚至光明正大讨論起了究竟收斂幾年,才能光明正大再次複出。
在恐懼下被捆在一起的人心,很快因為貪婪而散掉了,儀式自然也沒有完全成功。雪乃愛被完全體的大蛇吞下了大半邊身體,隻能把怨念和大蛇一起困在自己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