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非常讨厭他們讓高專生出任務的行為。”他說,“沒有建立足夠穩定的内核、閱曆不足以和很多事情和解,就要面對咒靈、要面對強權的高層,這是對青少年的摧殘。所以,因為覺得不舒服,我從高專退學了。”
“不太能看出來對吧?原來我是這樣任性的人。因為在福利院裡,我認識到最重要的是自己,不在乎自己,也很難有足夠穩定的情緒去關心别人,所以有什麼讓我覺得不舒服的,我就會主動遠離,在和這個世界和解之前,我最愛的永遠是自己。”
“可是。”他頓了頓,“我覺得你應該不是受到這樣教育長大的孩子。”
“夏油君,不要把咒靈和人類完全區分開,他們并不是泾渭分明的。就像高專課本裡所說的,咒靈來源于人類的負面情緒,負面情緒也是咒靈的養料,或者說人類其實是咒靈的培養者,也是咒靈的食物來源。因為人類的恐懼、人類的殘忍而誕生出各種咒靈,咒靈的不公開,也是防止人類的恐懼将咒靈滋養得更加強大。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死循環。人類和咒靈,從來沒有真正地分開過。”
“所以,不要抱着救世主的決心去犧牲。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
“可是……”夏油傑覺得刺痛,“按您說的,難道人類就沒有被拯救的必要嗎?即使是咒術師,我也不認為有審判别人該不該死去的權力。”
“當然沒有。”枷場先生回答,“但是你還記得我的遭遇嗎?咒術師隻能靠道德來約束自己不去濫用能力,其實本質上就是放任野蠻生長。有些人的行為會對咒術師造成損害,可是并不會被制止或者審判。我們覺得都是某些人害死了我們的同伴,可是他們并不會因為他們的行為受到普通人法律的約束,因為咒術師和數量更多的普通人相比才是異類。就像他們把那麼多有覺醒了術式或者能夠看到咒靈的孩子獻祭給咒靈,可是他們因為沒有下手殺人,殺人的是咒靈,即使是法律也不能審判他們。”
“那麼為了讓逝者得到安息,為了公平,我認為這種私刑是可以被允許的,也是無法禁止的。”
“所以,這個世界才會需要像夏油君一樣有約束的思想的強者來完善這個世界,咒術師遵守規則、也讓他們得到保障。”
枷場先生回頭看着逐漸安靜下去的山洞,提醒道:“但是,夏油君,你要先‘看到’自己,不要被某些不适用的道德約束自己。先要擁有和自己自洽和解的體系,才能真正地向外看啊。”
“雖然我也覺得有點意外,不過既然夏油君已經有了孩子,那麼也不妨考慮到底想要為孩子建設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大概有點道德綁架的意思吧,可是有時候有了孩子,也不得不為她們考慮。”
夏油傑有些迷茫,他不太想承認确實被枷場先生說中了一部分。他的内心裡,其實重視同伴超過重視普通人。因為同伴是能夠理解他的、和他相似處境的……被普通人排斥的。
但是因為堅信着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所以願意孜孜不倦地為了從咒靈手中拯救普通人而努力。
隻是,後來柊月來到了他們的生活中,有時候他也會想,自己願不願意讓柊月走上自己這條路。
如果柊月落在普通人裡,即使因為年齡太小被送進福利院,也能被他的付喪神領養出來,有時之政府的工資,也不會過得有多差。
可惜成了他們的孩子。
咒術師這條路,他并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繼續。他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這種事隻會層出不窮,那到時候,他也要讓孩子面臨類似的觀點嗎?
他忽然停下,抱住了柊月:“抱歉,我好像還是沒能做個合格的父親。”
柊月:“?!”
五條悟接收到了夏油傑的沮喪信号,立刻走過去:“傑,或許你還記得,這個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
順便背着夏油傑對着請人開導失敗(貌似)的柊月比了個鬼臉:小鬼,就是遜啦!
柊月瞪着五條悟:你以為你就很厲害嗎?你在驕傲什麼?
“啊……抱歉。隻是我好像情緒經常起伏,不能像悟一樣平穩,連柊月也會受到我的影響有些不安。”
一想想之前在繼名神社裡,宮司說的“你們之間的‘緣’抓在這個孩子手裡”和“這個孩子對你們有很強烈的依賴”,夏油傑擔心是不是自己沒有給柊月足夠的安全感。
但是柊月卻緊緊地抓住他,大聲說:“不!不對!父親,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一旁看着這一家子的枷場先生:“……”
原來他們是一對嗎?這個孩子還怪像他們倆的。不過即使是同性之間的戀情,他也可以平常心……可惡,别的都無所謂,但是有點想念自己妻子的雙胞胎女兒了。
她們好像還沒這麼跟自己肯定過“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呢。
覺得自己有點多餘的伏黑千代:“……”
覺得崆峒更嚴重了的硝子:“……”
也為我們發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