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一點點黯淡了下來,夜晚的溫度有些低,尤安因為寒冷微微顫抖的身體被辛舟摟進了懷裡。
期間有幾個人在走廊走動的雜亂腳步聲隔着薄薄一層木闆傳入耳中,似乎聽到了他忽然變得急促的心跳,男人摸了摸他微卷的頭發,像咬耳朵那樣輕聲低語,“等他們離開後我們就出去。”
“找完了嗎?”“這層樓找遍了,沒有。”“臭傻比還當自己是首領呢,金絲雀跑了要我們找……”“你小聲點,隔牆有耳。”
随着門縫裡透過的光滅掉,幾個人罵罵咧咧的聲音逐漸遠去。
待整個樓層徹底歸于寂靜,辛舟打開了門。尤安松了口氣,坐的時間太長了,他的腿都有些發麻,他的雙臂向後一撐想要從桌子上下來,不料兩條結實修長的臂膀環住了少年的膝彎和後腰把他抱了下來。
尤安:“……”這還是原著裡那個性格淡漠的主角受嗎。
他剛跟着辛舟走出去,忽的聽到了自樓下傳來的汽車刹車時的引擎聲。
心髒怦怦起跳,尤安快步走到玻璃窗邊,借着樓下的燈光,他看清了從黑色越野車邁步下來的黑發男生,對方高大挺拔的身形很好辨認。
真的是宋承昱,得救了……
他沒注意到身後男人瞬間擰緊的眉心。
很快,檢測到外敵入侵的警報聲拉響,刺耳的聲音響徹了整棟樓,不明狀況的一些人順着樓梯爬了上來,尤安逆着人流想要走下去。
一隻手臂從身後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不明所以地回頭,辛舟看着他,嚅動了下嘴唇。
“别去……那裡很危險。”
霧藍色玻璃珠在昏暗燈光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芒,“沒關系,宋承昱很強。”
他的手被甩開了。
男人站在原地,空落落的手掌垂落在腿邊。眼底隐隐有些發紅。
果然,對他來說,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會被毫不留情地丢棄。
之前所處的樓層是四樓,三樓空空蕩蕩的,一看就沒有人,尤安繼續往下走,在樓梯的拐角處視線所及的那個房間瞥見了那抹黑色衣角。
“宋承昱!”他有些欣喜地叫道,小跑了過去。
男生轉過身,露出了那雙陌生的猩紅雙眼。
“你的眼睛……”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在後退。
宋承昱沒有回答,隻是視線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周,骨節分明的手攥住了少年纖細的手腕,微微施力把人帶進了自己懷裡。
“你幹什麼……”
腰間的手臂仿佛鐵箍無法撼動半分,力度有些重,他被迫靠在對方的懷裡,這樣的姿勢讓他很不安,剛想說點什麼就被一隻手捂住了眼睛。
男生親了親藏在發間的雪白耳垂,聲音有些低,“他用的哪隻手摸你的下巴?”
尤安僵了一瞬,視覺被屏蔽,聽覺的感知變得格外敏銳,方才被宋承昱擋着,現在他才發現房間中另一個人的存在。
仿佛破舊風箱發出的嘶啞氣聲,聽上去像是聲帶被割斷了才能發出的聲音。
是辛堅。
“嗬嗬嗬——”
“安安,說話。”
右邊臉頰被催促着咬了一口,尤安顫抖着按住男生想要鑽入衣擺的手。
“我……不記得了。”
男生輕笑,“哪隻手給你的房卡?”
少年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這種仿佛被重新羞辱了一遍的感覺讓他恍惚間覺得自己重新回到了那個富麗堂皇的居室,莫夫人的眼神從上到下輕蔑地打量他。
“我好心收養你不是讓你勾引我兒子的。”
“也不記得了嗎?”
宋承昱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那就都廢了。”
話音剛落,驚恐瞪大雙眼的辛堅眼睜睜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拿起了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就在剛剛,他用這把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喉嚨裡。
“嗬嗬嗬!”
快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
他像是一個被宋承昱操控着的提線木偶,身體的控制權完全不屬于自己,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幾乎快要把他逼瘋。
宋承昱這個怪物!!!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
如此詭異的一幕,匍匐在地上的男人拿着吹毛斷發的鋒利刀刃毫不留情地碾壓過左手。
四根手指齊齊斷裂。汩汩鮮血淌了一片,他陡然睜大雙眼,大腦一片空白。撕心裂肺的痛呼也無法宣洩。
“看樣子你沒辦法割掉自己的右手呢。”
男生雙眼亮起一瞬,“我給你個痛快。”
辛堅倒在了血泊中,喉間滿溢的血讓他連呼吸都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他閉上眼睛,臉上有一絲即将解脫的釋然,右手虛虛握住刀柄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随着刀刃割開皮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鼻腔間灌滿了獨屬于血液的濃重腥氣。
宋承昱摟着他轉了個身,松開了覆在他眼睛上的手,“不要回頭。”
尤安機械地點了點頭。一道過于沉重難以忽視的視線迫使他下意識擡眸,對上了辛舟的臉。
對方的目光越過了頭頂直直定格在房間裡的那灘血,臉上血色褪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