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倉皇失措的臉/
‘看他那張倉皇失措的臉。’
Gin漫不經心地想着。
‘又愚蠢,又可憐。’
“真是壞心眼的家夥。”貝爾摩德在琴酒身邊耳語,“Gin,你的小家夥在看你。”
二十多歲的斯拉夫裔琴酒俨然成為了組織的top killer,早在他從訓練營脫穎而出時,boss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為此,将家裡令人頭疼的小輩配給了他,說有足夠的智慧與潛力,是被烏丸蓮耶看重的親族,性格卻……
不能說不堪用吧,有潛力,但……
他們組隊十年了,斯拉夫的狼崽子從鋼鐵叢林出來時,便被菟絲子纏繞着。
“……”琴酒目不斜視,刀鋒般的下颌與上揚的嘴角帶着某種殘酷的意味,他低聲呵斥道,“閉嘴。”
“真粗魯呢。”貝爾摩德嗔怪道,“小貓會被吓跑的。”
隻有寥寥幾人認識琴酒的Queen,貝爾摩德是其中之一。
“不對。”她打量琴酒的神情,從他淺淡的綠色瞳孔,到高挺的鼻梁,挪至蒼白的皮膚,想從這冰雪鑄就的鐵人身上找到破綻,觸碰他的柔軟,“早被吓跑了吧。”
半真半假地說着:“以前每回見到你,璀璨的金發中總會夾雜幾根纖細的黑發,可惜,不知從何時起,就隻有一種顔色。”
“這可不是件好事,你說呢?”吐露信子般,纏繞在Gin的耳邊,同樣是攀附的動作,有着年輕的面容、窈窕的身材,卻讓人感到戰栗,女王發出她挑釁的信号。
“再柔弱纖細的人,隻要有過分聰明的頭腦,總有展翅高飛的一天,你我都知道,隻是性格限制了他,否則絕不可能如溫順的家貓一般被圈禁在你的地盤。”
“可他到底流着烏丸的血,終有一日,一定會成為展翅高飛的八咫鴉,那位先生如果沒有寄托這樣的期待,也不會将他送到你的身邊。”
“鑽石隻能用鑽石來打磨,我曾聽過這樣一句話。”
“他此刻的名聲,哪怕我也聽說過,雖不是像我一樣有享譽世界的名氣,也在熠熠閃爍着光芒,而這些光不是任何人,不是組織給予的,僅憑借他自身的天賦。”
“羽翼豐滿時,怎會願意跟你這頭不解風情的西伯利亞狼住在一起,讨好地翻出柔軟的肚皮呢。”她幸災樂禍極了,貝爾摩德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葉藏願意生活在琴酒的陰影下,這殺人不眨眼的冷酷的混蛋,怎麼會有溫情脈脈的支援者?
在她看來,琴酒絕對不是一個好選擇。
“你說夠了嗎?”琴酒卻沒有被這一番挑釁意味十足的話激怒,他的視線穿透人群,定定地看了葉藏一眼,後者一直小心翼翼盯着自己,感受到琴酒分量感十足的視線,葉藏猛地打了個哆嗦,差點把趴在他身上的野口大海抖落了。
看到葉藏的動作後,琴酒哼了一聲,将視線移開了。
他對貝爾摩德吩咐道:“任務還沒完成,盡快。”
貝爾摩德心中啐了一口,想:真是油鹽不進的男人。
*
除了短暫的一瞥,Gin沒有與葉藏産生任何交流,他陪伴着花蝴蝶一般的貝爾摩德進場,又化作一滴水,迅速融入這充斥着各色人的名利場中。
觀察到Gin的動态,阿葉反而松了口氣。
光球看到琴酒,吓了一大跳,選擇性忘記葉藏病态自白帶來的驚恐,他一向有點害怕Gin,解除禁言模式,在葉藏耳邊道:“他怎麼在這裡,朝倉憲三的任務不是明天嗎?”
葉藏小聲解釋道:“應該是其他任務。”
Gin能如此快晉升成組織的top killer,獲得基酒代号,靠的既不是裙帶關系,也不是鬼蜮伎倆,而是硬生生被任務堆出來的。
任務任務任務,日日夜夜都是任務,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過着黑白晝夜颠倒的高負荷生活,睡眠完全是在飛機、車後座度過的,根本沒人知道,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他怎麼樣将自己身體保養得如同最上等的武器,簡直是太奇怪了!
阿葉痛苦地想起那段日子,阿陣因殺人而高漲的腎上腺激素,難得幾次回家都帶着強烈的硝煙與荷爾蒙氣息……
糟糕透了。
作為專屬後勤的司機也被迫過着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生活,根本不想那麼努力,但是阿陣……無法拒絕他……
行動組的赫赫地位,他超然的威名,都是Gin,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打下來的,背後則是屍山血海。
為什麼要這樣急切呢,我根本不想殺人啊,阿陣跟我完全是兩個極端,但boss将我送給他了,我跟他綁定了,不得不做這樣的事!
當阿陣被子彈打破太陽穴的戰栗感刺激後,又會……
想起那時的事,幾乎要全身顫抖起來。
他害怕阿陣,一直都。
垂下眼眸,拒絕回憶那時候的事,小聲而細緻地分析着:“為拍攝由好O屋影業與東O映畫合作的電影,邀請到了國際一線影星莎朗.溫亞德,今天的酒會檔次并不低,知名攝影人、導演,國内一線明星、影後都會到場,剛來問候的那些,隻是排頭兵而已。在星光璀璨的今天,完成藝能界的暗殺任務,由貝爾摩德帶他進來最合适。”
影圈的崇洋傳統由來以久,想不被盤問,不動聲色地完成任務,沒有比貝爾摩德男伴更合适了。
隻是……
*
腦袋昏昏沉沉,亂成一灘漿糊了,撐着野口大海到休息室,期間穿過了無數參雜暧昧視線的注目禮,一個個、一個個都假惺惺地慰問道:
“哎呀,野口老師怎麼了?”
隻能賠笑說:“老師喝醉了,要帶他去休息。”
“真是……我要有你這樣的弟子該有多好。”
“真是羨慕啊,野口老師。”用充斥着情色意味的眼神打量,又化身正人君子的模樣,爹味地訓誡着:
“要把野口老師照顧好哦。”
離開後,閑言碎語化作無數扭曲的音符,鑽入他的耳中:
“真羨慕野口啊,有這樣一個可心的情人。”
“性格怯懦又有天賦,真是……”
換作以往,定會在心中忿忿然許久,說“我跟野口老師才不是這樣的關系呢”,又因為看見了Gin,心亂成了一團毛線,什麼都顧不上了。
在休憩室放下野口大海,後者打起了舒服的鼾聲,阿葉坐在容一人橫躺的沙發上,神經質地啃指甲。
靜音的手機上,電話一通接着一通,開始是毛利小五郎與目暮十三,六點後是松田陣平與萩原研二的連環轟炸。
光球看不斷亮起又熄滅的手機屏幕,吓了一大跳,他問:“為什麼不接,阿葉,足足打了二十通電話。”
“因為……”焦慮地縮起了脖子,“毛利與目暮警官無非是通知我,球棒的主人找到了,一定是明田,他是威爾勝的忠實粉絲,國中時代出任過一棒。”
光球大聲道:“什麼?你早就知道了?”
葉藏沒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自顧自地推演下去:“既然沒找到我的話,毛利警官一定會給陣平打電話,他絕對會生氣吧,冒然跑出去什麼的。”
那就接受他的保護啊!光球真想大聲喊着,可以想到葉藏的那一番話,自我厭惡、追求死亡,就不敢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