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了,該上路咯。”
黑貓縱身一躍,跳到了何勇的肩膀上,蹭了蹭對方的脖子,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你說說你,也快四十的人了,怎麼還會被人給騙了呢,人小朋友還起碼要兩顆棒棒糖呢,你什麼都不問一句就被人牽着走啊?”
劈頭蓋臉的一頓訓話,像極了小學的時候班主任把人拉到全班面前教育的模樣,而下午還算得上很神氣的鬼大哥也确實被這一番話給罵懵了。
“咳。”
就在黑貓大有滔滔不絕說到天荒地老趨勢的時候,白衣青年輕輕咳嗽了一聲,它便立刻不再發出聲音,轉而很輕盈地又跳到了一旁的花壇上,仿佛一隻再正常不過的小貓一般乖乖地看着這邊。
明白了,這黑貓最多是個小弟,這個白衣服的才是真老大。
短短幾分鐘裡,季允辰對黑貓能說話這件事已經接受良好了,這還要得益于自己這一天仿佛傳奇一樣的經曆,畢竟也不是誰都能體驗靈魂被被人擠出身體這種事的。
這麼一對比,黑貓能說話好像也算得上是小兒科了。
白衣青年走近了之後隔空微微一點,何勇的額上便出現了一枚散發着光亮的印迹,而他的身體也越來越輕薄,即便季允辰離他并不遠,也幾乎要看不清他的身形了。
“該離開了。”
他緩緩地開了口,聲音很輕,甚至似乎還有一絲的遺憾。
“你和你的女兒,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徘徊于世,并不會成為相見的契機。”
何勇愣了愣,低頭呆呆地看了眼已經隻剩下一點輪廓的自己的身體,最終還是苦澀地笑了笑:“是啊,我的路走完咯。”他回想起了自己剛剛的模樣,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宛若電視裡的惡鬼,若是被自家囡囡看見,指不定多害怕呢。
“不該再去打擾我的寶貝了。”
“死亡不會是終點的。”白衣青年低低地歎了口氣,銀色的印記在他擡手的一瞬間光芒愈甚,“順着這枚印記的指引,你會找到前行的路。”
“你是……來自那個什麼地府的使者嗎?看着年紀怎麼比我還小,幹這行不瘆得慌?”到了這個時候,何勇反而已經不在乎自己到底要去哪兒了,他問完了這一句,見人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又轉向了季允辰。
“小兄弟,我先走一步,幫你去探探情況,就是不知道怎麼告訴你了,要是有機會,托夢告訴你哈。”
不過一面之緣,但這個場景配上蕭瑟的夜風,讓季允辰更凝出幾分酸澀來,何勇最終定格在了咧嘴笑着揮手的模樣,而在季允辰自己都沒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回應了對方最後的道别。
光亮消失,何勇也消失得幹幹淨淨。
“你們才認識多久啊,這就惦記上了?”黑貓見“人”已經被送走了,又矯健地跳到了季允辰的腳邊,仰着臉晃了晃腦袋,“你可真是個感情豐富的人類。”
這句話顯然很破壞氣氛,剛剛才對死亡這件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的季允辰又被這隻黑貓拉回了一團亂糟糟的現實中,他的視線在白衣青年和黑貓之間來回竄,試圖尋找一個合适的開口方式。
最終還是選擇了最老套的一種問法。
“你們是什麼……什麼人?”他嚴謹地補充了一句,“還是……什……什麼鬼?”
“是你個大頭——唔!喵喵?喵?”
黑貓仿佛被人一瞬間捂住了嘴,随後開口便成了一隻再普通不過的貓咪,它很快便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委屈巴巴地轉過了頭,看向了罪魁禍首。
白衣青年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頗有些無奈。
“在你不能收斂自己的說話方式之前,先暫且保持這種模樣吧。”
黑貓的表情頓時完成了從委屈到震驚再到掙紮無果最終放棄後失去夢想的轉變,這使得它看上去少了兩分詭異的感覺,多了兩分滑稽。
如果不是環境不太适合而且有些不太禮貌的話,季允辰是有點想笑的。
白衣青年在季允辰的三步開外站定之後,開口做了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北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