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熙熙攘攘的下課大軍在僅有的一條大馬路上狹路相逢，四五個保安拿着紅色小棍艱難地維持着秩序，保證每一個人都能夠以龜速平安通過這個路口。

往來的人群中到處都是不滿的竊竊私語，有對老師拖堂的吐槽，也有對學校這個很不合理的布局的吐槽。

在嘈雜聲裡，黑貓很是舒服地趴在季允辰的腦袋上，騎着純黑山地車的季允辰同學由于這隻黑貓的存在而成了兩米範圍裡的焦點。

他不僅趴得很舒服，還在念念有詞，雖然這聲音落在别人的耳朵裡是軟綿綿的喵喵叫。

“那個沈毅啊，執念太深了，确實是挺可憐一小孩，一出生就在大山溝裡，家裡條件差成那樣，父母好不容易拉扯大他，他又好不容易在别人的歧視下靠自己的努力考進了這個大學，卻因為太過在意考試成績，出了這檔子事情，其實他完全沒有必要學上三個通宵的，按照他平時聽課的認真程度——”

雖然季允辰看不到，但是黑貓翻了個白眼。

“連你都能及格，他滿績是完全沒問題的。這是心病，也是命該如此咯。但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去和那群人交易，這下好了，魂魄四分五裂，老大修修補補了好久才勉強讓他能夠進輪回境，沒讓他魂飛魄散，但到了下輩子估計也會受這影響，魂魄缺損，少說也是智障水平了。”

“要我說，老大就是心太軟了，這人魂飛魄散和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純純咎由自取，何必非要給人争一個輪回呢。”黑貓嘟嘟囔囔地吐槽起了北琰。

聽着這些話，季允辰有些感慨，黑貓說到底應該也是見慣了生死的陰差，說話間很是客觀和犀利，甚至聽上去還有些涼薄，人類的那些執念在他們看來，大緻都是沒有必要的吧。

但有一說一，他并不覺得沈毅的行為值得原諒，因為自己的執念就霸占他的身體，害得自己差點英年早逝——

原諒不了一點！

就在感性的季同學感慨的幾秒鐘内，他覺得盯着自己的視線好像更多了。

……

季同學雖然是典型的enfp人格，但在衆目睽睽之下頂着一隻貓還是很快讓他的額頭冒了汗。

當然也有可能是熱的。

等到好不容易抄小路離開了人群中心，季允辰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不點一份外賣作為午餐了。

他和黑貓面面相觑。

“你……吃人間的飯嗎？”他有些猶豫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總覺得好像是有點不禮貌。

黑貓白了眼季允辰：“你吃你的，我就跟着你完成任務而已。”

于是乎，季允辰仿佛一個高貴的鏟屎官，在一衆羨慕的目光裡，肩膀上停着一隻很有重量的貓走進了食堂。

食堂裡人來人往，總有路過的人想來摸一把黑貓，季允辰思考着這位貓爺的身份想來是不能被普通人類輕易摸的，萬一給整急了施點小法術，自己在學校裡還要不要混了，因此，他很有禮貌地拒絕了每一個想上來撸一把的人。

“這貓很兇，疫苗很貴。”

樸素但很有力，他們最終相安無事地坐到了位置上。

午餐他照舊去了自己最喜歡的窗口點了辣子雞和一份西蘭花，一葷一素看上去很有食欲，但就在他打算夾一筷子到自己的嘴裡時，卻又無論如何都無法忽略黑貓炙熱的目光。

……

看着黑貓反客為主吃起了自己盤子裡的雞丁，他悟了。

原來冥府的人是真的可以吃人間的東西的，志怪小說裡寫的都是不算數的。

“所以我這個狀态還要持續多久？”季允辰思考了下，決定還是問出自己最關心的這個問題。

即便黑無常大人親自在自己邊上，能夠震懾住之前把自己吓得亂跑的諸多鬼，但一直跟着他吧，也總覺得很是奇怪。

“等到你的魂魄和你的身體完全融合，我就可以下班了。”黑貓對于季允辰請的這一頓很滿意，天曉得他已經多久沒有好好吃過人間的美食了。

主要還是因為沒有錢。

人類為了寄送自己的思念燒的那些紙片，不說沒用 ，壓根就到不了冥府，作為冥府的長期工作人員，連閻王本尊都是兩袖清風，更别說是他們這些打工仔了。

偶爾趁北琰不注意，他會偷偷溜進人類的蛋糕店叼走小蛋糕，就算被發現了也不怕，靠他漂亮的外形和好看的眼睛，很少有人會心狠到從他的嘴裡把吃的拿回來。

想到這裡，黑貓突然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