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簡單抱了幾壇子酒後,曲泠、阿飛、李大哥和那個趕車的大漢就都回到了馬車上。
送完金絲甲一身輕的曲泠終于能放松下來蛐蛐諸葛雷:“那個人什麼毛病,居然直接來抓我……”
“他叫諸葛雷,是金獅镖局的大镖頭。”李大哥說道,“我早年還在關内的時候認得他,看他對‘碧蛇雙劍’軟下來的态度,我還以為他已經變了許多。”
說完李大哥又補充:“碧蛇雙劍就是那兩個漢子。”
曲泠接着蛐蛐:“他哪裡是軟下來了,他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這句話讓李大哥啞然失笑:“倒也沒說錯。”
他開了一壇酒,給自己和阿飛倒了一杯,還要給曲泠倒,曲泠連連擺手。
“也是。”李大哥笑道,“你應該是不喝這個的,小姑娘不喝酒是好事。”
馬車行駛過雪地,向别的城鎮駛去,寒氣從馬車窗子的邊角裡鑽進來,又被厚厚的簾子壓住。
阿飛把簾子按緊實了些,抿緊嘴唇喝了口酒。他們兩個人推杯換盞,李大哥積病已久,喝着酒就開始咳嗽,曲泠阿飛誰都沒有勸他。
隻因他身上萦繞的那股悲傷的氣息,一喝酒便暴露無遺。
“我們接下來到哪裡去?”阿飛這句話顯然不是問的曲泠。
李大哥回答:“最近的下一座城。”
“為何要走?”這句話則是在問曲泠了。
曲泠看他:“一下就死了三個人哎,怎麼想都不是能久待的地方吧?”
她細細地說給阿飛聽:“雖然人是我們殺的沒錯吧,但是整件事都讓人摸不着頭腦,為了一件什麼金絲甲,突然就争起來了,然後就要殺這個,拉扯這個……怎麼想都很不妙吧?”
“再者而言,我們出手殺了那三個人,隻怕也有後患。”李大哥接着說。
阿飛聽得沉默了片刻。
他擡頭喝幹了一杯酒,道:“今天着實不是愉快的一天。”
他又說:“殺人也不是件愉快的事,隻是有些人确實該殺,我非殺人不可。【1】”
曲泠很驚詫于阿飛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她眨了眨眼:“你隻是在說到做到而已,不要放在心上,是你幫了我。”
她說的是阿飛之前說的,會保護她的承諾。
“對了,你出劍好快,那兩個‘碧蛇雙劍’裝得那麼威風,也絕比不上你那一劍。”提到這裡了,曲泠又想到客棧那一幕,“你居然真的那麼厲害,你那把劍,居然能殺人哎!”
阿飛沒被同齡的女生這麼誇過,面上看不出什麼反應,隻是眼羽一顫。
曲泠再去看李大哥:“還有李大哥,真是一發制人,不對,兩發制人?”
她的話又把李大哥逗得笑了笑,看她仍然一臉乖巧樣,李大哥萌生出了一種想揉揉她腦袋的沖動。
李大哥道:“隻可惜阿飛出手太快,沒見到曲姑娘的輕功。”
曲泠道:“江湖如此,也沒必要見識啦,一直不用見識最好。”
她再次哄笑了李大哥:“世上多是人心險惡,能如曲姑娘所想這般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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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跑了一段路,已是中午時分,停了下來,駕車的大漢為車輪捆上鐵鍊,此時的天氣冬雪化為了堅冰,進入了白日裡最冷的時辰。
炭火在火盆中“噼裡啪啦”地燃燒,暖洋洋的熱氣包裹曲泠,曲泠開始犯困,眼皮一點一點地往下掉,腦袋也不停地點來點去。
她身邊的阿飛仍然硬挺得像一塊冰,半壇子酒下肚也不見他絲毫困意,曲泠光是聞着酒味都快要醉過去了。
李大哥不再說話,他也在閉目養神,三個人裡隻剩阿飛還睜着眼。
昏昏沉沉中,快要入睡的曲泠,聽見馬車外的聲音。
先是腳步聲,再是人說話的聲音,細細碎碎的,應該在離馬車稍微有點距離的地方,她聽到什麼“江湖第一美人”之類的詞彙。
她太困了,睜不開眼擡不起頭,于是腦袋一歪,撞了撞旁邊還精神的阿飛。
“你聽一下,他們在說什麼。”
“為什麼?”
“聽嘛聽嘛。”她竄搓。
阿飛抵抗不過她的目光如炬,掀起一點簾子,開始給她實況轉播。
“在說‘江湖第一美人’也在這邊。”
“江湖第一美人是誰?”
“不知道,隻聽見了姓林。”
“總不能叫林仙兒吧?”
“林仙兒是誰?”
“不知道,隻知道應該不是個好人——你繼續聽。”
“他們說江湖第一美人秃了。”
“啊?”
曲泠馬上精神了,也挪到窗戶邊,跟阿飛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