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荷香繼續禀報,這聲音都發顫了些:“奴婢無能,聽不出三公子具體為何意。”說完,便“撲通”一聲,慌忙跪倒在地,頭低得近乎貼近地面。
“廢物!”江時晏的臉色從原先的漫不經心,瞬間陰沉了下來,将手上的古玩重重地敲在這金絲楠木的桌面上。
“啪——”這古玩,應聲而碎了。
隻聽得江時願猛得站起,将他坐着的金絲楠木座椅應聲推開,指着荷香,臉色氣得發紅,怒罵一聲:“賤婢,本公子讓你辦這點小事你都幹不好,要你何用?”
“大公子饒命,大公子饒命。”荷香跪在地上,連磕了幾個頭,瞧見她的額頭上,頓時泛起一片紅暈,甚至都磕出了血絲。
荷香未見大公子有過多言語,此時更是惶恐無比,更是不敢多言。
“哼,還有何事?”江時晏冷冷地問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不然……”
荷香才不想去當粗使丫頭,自從當上大公子身邊的丫鬟後,都忘記了當粗使丫頭是什麼感覺了呢。
要是這一次,真的被大公子降職,成為粗使丫頭……她想都不敢想,那些個勢利眼的會怎麼對付她。
她隻好哆哆嗦嗦地說道:“還有,錦枝那個賤人,試圖闖入庫房奪走白炭,奴婢以為能同往日一般阻止,結果……”
她顧不上大公子震怒的面容,禀報的聲音更加慌亂:“奴婢沒想到三公子居然會來庫房,又讓丁香幫那個賤人拿了些炭火送到寒微軒。奴……奴婢不敢多言。”
江時願用手重重地拂了拂衣袖,又轉過頭,睥睨了荷香一眼,發出冷哼一聲,涼涼地說道:“荷香,本公子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上一次用蒙汗藥,沒把那個庶子藥死暫且不提。京城詩會那次,你亦沒有毀壞成那個賤人的衣裳,還令那個庶子在那京城詩會大放異彩……”
荷香聽着大公子涼涼地說着,看似隻在陳述,實則暗罵她無能,辦事不力。她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上之前還挨了罰,此時宛若枯樹上的枝桠般,遇風便墜落;她的身子跪伏在地,無人看到她原先的面容愈發愈顯光蒼白,血色頓時退卻大半。
淚水,卻打濕了她的眼眶……
她不敢發出哭聲,隻能強忍淚水,雙唇緊咬,硬生生地将委屈咽下去。
這雙唇,也因此露出了重重地咬痕。
她整個人,宛如被抽走靈魂般,隻剩下無盡的惶恐與不安。
此時她也顧不上怕挨罰了,隻要大公子沒有把她丢到浣衣房,幹那些繁重的粗活就好。
江時願再無情,依舊念在荷香伴随他多年,忠心耿耿的份兒上,平靜地說道:“罷了,看在你日日忠心的份兒上,本公子,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明日宴會,到時族中子弟必然會來,你可要好好表現。”
“要是這次,你再出差池……”說完,江時晏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荷香依舊跪伏在地,不敢看大公子一眼。她深知今時已是大赦,要是再觸怒大公子,恐怕那時……
怕是神仙也難救了。
她在這冰冷堅硬的地闆上跪了好久,雙腿仿佛被灌了鉛般,不堪重負。她雙手撐地,試圖起身時,卻發現她的雙腿早已麻木,仿佛不再屬于自己。膝蓋宛如萬根銀針紮着般,劇痛無比。
她依舊很久沒有跪這麼久過了。
她咬着牙,隻見額頭青筋暴起,她廢了好大的氣力,才能讓這雙腿勉強彎曲。
待她終于能挺起腰杆,試圖挪動步子時,卻發現那雙腿,仿佛粘在地闆上,動彈不得。每挪動一步,就伴随着鑽心的疼。
她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這耀陽軒,往日她進來時有多風光,離開時就有多狼狽。
即使路過的婢子狠狠笑話她狼狽時,縱使她此刻宛如風燭殘年之人般,随時就要倒下。她也隻是将其當作耳邊風,刮過了,就沒了。
她想維持着她最後的那分體面。
“這一次,絕不能再失誤。”
“二公子,奴婢這身難,是您造成的。奴婢一定會向您讨回來!”荷香心裡暗恨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