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言那時就怕江時晏被人定下了,趕忙讓身邊的丫鬟幫她把手帕給他送去。
在那日之前,她甚少意識到,原來等一人消息竟是如此煎熬。幸好那時詩會即将散場,那些公子們要麼各自散去,要麼拉着三五好友成群,去酒樓喝酒。自然就不會注意到,她站在一旁,等的人竟然是她的丫鬟。
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那時的雙手頻繁摩梭,在原地來回踱步,眼神隻敢四處張望,生怕被人問起自己為何還不離開。
在她心急如焚之際,幸好她的丫鬟回來了,隻聽她那丫鬟道:“小姐,江公子把手帕收下啦!”
林婉言不知道的是,她那丫鬟硬把手帕塞入江時晏的手中,趁他來不及拒絕,慌忙跑開。“幸好幸好,江公子沒有把手帕随手丢一邊。”她雙手合十,緊繃的思緒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江時願,那個死纏爛打的男人,卻将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那日她帶着少有的喜悅回到了林府。一進門,便跑到林夫人跟前,雙手緊緊抱住林夫人,親昵道:“母親,這次京城詩會,我可是見到難得一見的人哦!”
“哦?阿言這次見到了什麼樣的人呀?”林夫人可是難得見到女兒飛奔的模樣,慌忙接住了她,雙手輕輕拂過女兒的發頂。
女兒這頭秀發,自然是被養的極好。往日裡女兒總會用淘米水洗頭,待頭發稍微幹了些,便将由白芷制成的發油細細塗抹着發梢,讓原先那頭烏黑的秀發愈發愈有亮澤。
在這京城之中,女子自然是被家中的長輩教導,往後要成為賢良淑德之人。像林姑娘這般,自然是不得體,要捱長輩好一頓訓斥,更有甚者,還會讓家中的小姐将那《女戒》抄上個幾遍。
林府自然不像别的世家族那般,對家中的女兒立下如此嚴苛的規矩。隻因林婉言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自然是這林府的掌上明珠。隻要她林婉言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林府上下自然随她。
往年女兒從京城詩會回來,不是同她抱怨這些個公子哥填詞太差,便是這公子哥長得不好看,壓根就入不得她的眼。
這京城的公子哥,真的如同林婉言說得那般差勁?其實也沒有。他們雖為貌似潘安,但這相貌于京城之中,也算是上乘。而且,能踏入京城詩會的公子,出身自然不會比林府差。
林夫人心裡明白,女兒的眼光,怕是這尋常女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眼光高是好事,可她還是怕……
不過,她難得見女兒會對一位素未謀面的公子誇贊,便問道:“那位公子相貌如何啊?”
林婉言那時一聽母親對那人好奇,忽然發覺一熱。林夫人自然是看到了女兒面上的紅暈,心下了然。
隻聽林婉言羞澀道:“母親,女兒難得見到那位公子,容貌俊美。還打聽到那位公子姓江。這京城之中姓江的公子,隻怕是将軍府中人。隻不過……”
她邊說,邊低頭忸怩地擺弄着衣袖。在她深呼吸了三次,心中的倒計時結束後,才敢正視母親的目光。
母親那時并沒有想象中的會責怪她,她隻瞧見母親面上強壓着擔憂的神情,還是用着平日裡溫和的話語問她:“阿言怎麼了,是有難言之隐嗎?”
“有,當然有!”林婉言心裡暗想着,“你女兒喜歡的,不是江府的那位嫡子,而是江府庶出的那個……”
她抿了抿唇,低了低頭,緩緩閉上了眼。在給自己建了好幾番心理建設後,才小心翼翼地告訴母親真相:“母親……”她怯懦地說道,緩緩地擡頭,沒見着母親當場發火,這才敢把真相緩緩告訴母親,“女兒喜歡的人,不是江府的那個嫡子,而是……”
“江府的那個庶長子,江時晏。”
林婉言這一字一句,宛若一石掀起千層浪,撥動了林夫人的心弦。林夫人乃出身名門的貴女,年輕時卻抛下昔日的榮華富貴,跟了當初一窮二白的林君和。雖然那時兩人日子過得不算太難,但吃穿用度,自然不同于她年輕時那般奢華。
年少定情,卻也曆經多年,盼得林君和晉升至尚書之位;她原先從被世人恥笑的世家女,一躍成了尚書夫人。
這一刻,她等了好久。
她并非嫌貧愛富,隻是不希望女兒再走她年輕時的老路。
她隻希望女兒後半生能衣食無憂,平安喜樂,萬事順遂。
“江府竟然有庶長子?”林夫人驚訝地問道,“這江府的庶子,我倒是聽你說起過,有江璟川這個人。這江時晏,為何許人也?”
江時晏這人,宛若空穴來風般,出現在京城人中。
正當母女兩人好奇時,林君和恰好聽到了母女間的對話,直接說:“江時晏啊,可是北辰國受到新帝封賞的少将軍咯。”
随後還不忘調侃:“難得見我們眼高于頂的寶貝女兒,會對一位男子一見傾心。”
“父親……”林婉言的小心思被林君和發現後,忸怩的說道,還不忘擺弄着手指。她聽到父親爽朗的小聲,更想當場挖個地洞,讓自己鑽進去,從此再也不見人了。
她又聽到父親道:“這江府的二公子,可真是同他父親那般,勇猛威武,小小年紀便受到新帝封賞,往後隻怕是不可限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