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緊急派來看診的吳太醫,又湊巧幫着撿起了。
所以根本不是兩個丫頭侍藥過程中被傳染了,而是一個整理服飾的丫頭,一個負責浣洗的丫頭,一個拿帕子出門時與那疫氣接觸,一個在清洗帕子時接觸,因着兩個丫頭和吳太醫都沒有微生瀝啟接觸時間長,故而發病時辰也晚他幾遭。
“拿犬兒做害人樞紐,還真是岑正一貫地喪良心作派。”聽華款冬講完此輪疫病傳染過程,微生廣玳頓時氣極,忿忿着又欲拍桌而起。
比之微生瀝啟僅僅對犬兒毛發生疹子症狀更嚴重的,是微生廣玳幾乎對所有四條腿、帶有脫毛習性的動物有着極嚴重的應激反應。輕則是止不住的咳嗽,重則便是胸腔直直傳來阻塞之感,喘不過氣。
廣玳少時,母親谌霓外出曾救回了一隻幼兔,準備教着廣玳将它養大。廣玳欣喜極了,恨不得晚上都與那白兔宿于一處。
谌霓故意問她是要母親還是白兔,廣玳猶豫再三,緊緊抱着兔兒不願放手,将二者全都選了。
卻不想和兔子待了不到一刻鐘,微生廣玳咳嗽就沒停過,緊接着又出現呼吸不暢,當即把谌霓吓了一大跳,自此,相府便再沒進過任何帶毛的小動物。
可廣玳,還是很喜歡那隻小兔子。
愛屋及烏,對四條腿長着滿身毛的犬兒貓兒也很喜歡。
岑正之流,卻對流浪黃耳下手。
“清遙,咱們也給他下點毒罷。”廣玳氣得不行,她恨不得馬上給岑正些顔色看看。
“好。”華款冬一屆杏林聖手,竟也不假思索跟着應和了。
說做便做。
是夜,岑府。
易容後的華款冬已然喬裝混入了膳房送餐食的隊伍。
待小厮以銀針試完毒後,華款冬迅速将一粒無色無味的藥丸彈入岑正面前素菜油水之中,那藥丸頃刻間悄無聲息溶于其中。華款冬閃身,跟着隊伍撤出了堂屋。
微生廣玳适時将打暈的小厮扶起,拿起細針直直向華款冬教她的穴位紮去。
力度剛剛好,懵懂不傷腦。
小厮還以為自己剛出恭完,慌忙跟上送食隊伍。
彼時,華款冬也以此理由成功脫離隊伍,夫妻合力,時間掌控分毫不差。
岑正書房,黑黢黢一片,玳冬二人悄然潛進時,兜頭被無盡灰塵狠狠擊中。
玳冬二人對視一眼,飛速退了出去。
這書房是擺設!
而且岑正似乎根本不害怕有人潛入,連僞裝都不屑,諾大的禦史大夫宅院,每日負責灑掃之人衆多,他竟完全不下令整理此間。
抑或是,除了他,任何人不得來此間。
廣玳不禁冒了些虛汗,華款冬重重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熟悉觸感,微生廣玳及時回神。
二人又在岑府花草園探了探,發現假山下依舊藏着暗匣,四下明處便綁着數不盡的鈴铛,暗處,僅憑月色掩映,廣玳就看到了一黑一白兩條細線緊緊箍在周圍。
微生廣玳剛想沖華款冬搖搖頭表示今天先撤退之後再來時,就見華款冬輕車熟路解開了機關,拿出了裡面封存的書冊。
微生廣玳:?我相公原來這麼厲害的麼。
華款冬來不及多解釋什麼,微生廣玳會意放着哨,眼下,岑府衆人應是在為蓦然發起高熱還抽搐不止的岑正忙活着,花草園暫時連個人影都不見。
華款冬面上從容至極,手上動作卻極快,一張又一張完整抄寫着文書内容。
一炷香過後,華款冬将所有書冊原樣放回,長臂一展,攬上微生廣玳從岑府輕盈撤出。
少了康圳獻策,這一世這堆文書中不再有挖通護城河與飲星湖底的籌謀,卻還是明晰記錄着用其他法子将流民輸送進無月街,嫁禍于微生瀝啟。
“這條記載在那書冊上業已褪色,新近的一道濃重墨痕将這條劃去了。”待二人看到這時,華款冬悠悠開口解釋道。
“但是隻劃去了嫁禍于我爹這後半句,對麼?”微生廣玳思索着,不多時反問道。
“嗯,說明利用疫氣是他們新近的謀劃,早先還是準備以唆使流民來離間聖上與嶽父大人。”華款冬答道。
“為了讓他們放下部分戒心繼續推行計劃,我父親現下還不能露面,得繼續患病不起。”廣玳一面細細研究着華款冬謄抄下來的文字,一面低聲分析。
華款冬過目不忘,耐心聽完廣玳分析,點點頭表示同意,又補充道,“那疫氣現下不甚成熟,若要達到緻人死亡的效果,至少還需要再施加兩次直接接觸。”
廣玳猛然擡頭,“所以為了讓我父親真的病逝,無論是派人還是親自行動,岑正近期就會有動作。”
“但他現在動不了了。”華款冬接住廣玳話頭。
“那麼,給他獻出這份計策的人,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極大可能會自己派人來。”廣玳激動得一把抓住華款冬雙手。
“最有利于我們的情況是,他為了保證萬無一失,親自出馬。”華款冬溫柔笑着,緊緊回握住廣玳有些涼意的手。
“我們,便可在我爹卧房,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