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合她意,廣玳沒多想,動作極快也從石凳上起身,未注意到華款冬僵于半空之中的手,隻是在走出一段路後發現華款冬沒跟上來。
廣玳疑惑回頭,卻隻見華款冬面色如常加緊腳步追了上來。
“怎麼了?”
“無事,不小心絆了下。”
聞言,廣玳狐疑看向了鋪道所用的青玉石闆,片刻後點點頭贊同表示:“許是年歲久遠了些,邊沿都有些輕微翹起,趕明兒我命人再來修修罷。”
末了,廣玳又示意華款冬跟緊她,看她踩哪一處,跟着走,就不會有甚麼意外了。
華款冬一一應下,沒再掉隊。眼底一閃而過的晦暗又被廣玳熱情的引路行為點亮。
早先膳房總是依着廣玳口味準備飯菜,對于口味清淡的華款冬而言,總是偏甜了些。
廣玳起先還沒注意,後來見他一個長身體的少年人,所用飯食比之廣玳竟是還要少些。她這才猛然意識不對,轉頭就行動力極強聘了幾個家住蕤仁坡附近的廚娘,每日做些當地特色菜肴,漸漸地,華款冬顯現出廣玳印象中少年人應有的飯量後,才終于讓廣玳安心下來。
華款冬望着每日經廣玳刻意安排,放于他近前的幾道熟悉家常菜,不會一成不變,總是有時令新鮮蔬類,雖心知廣玳并無其他意思,他卻總忍不住多想些,更喜歡她些。
終于有一日,廣玳覺出幾分不對。
每次她無意間與華款冬對上視線時,對方總是立馬移開……
又讓她想起了之前芸娘葬禮上不太妙的再見之景。
她最近做什麼了?一切如常啊,依舊安安分分老老實實做她的書屋掌櫃。
難道是她這些日子回來得勤了些?
抑或是,昨日沒誇贊他帶來的小食?不不不,這個選項被廣玳極快否認,昨日洋莓果冰漿她直到現在猶覺回味無窮,斷不存在忘記贊賞一番的情況。
那便隻能是嫌她回來得勤了。
可這是她的宅院……
罷了,莫說少年兒心性在乎些什麼,對于她那即将步入天命之年的父親,她都有時不太懂對方不高興之處在何。
左右她沒有弟弟,華款冬又涉世未深,微生廣玳總不自覺以長姐自居,對此人萌生些護佑之心。
縱使再舍不得那些小食,心中百般不舍,廣玳也減少了些回來的頻次。
“待他消減幾分不适後,我再回來。後會有期了,美味小食們。”廣玳下定決心那日,出宅院時一步三回頭,恨不得拈起帕子掩面而泣,直直将跟在身旁的棠枝看得一愣一愣的。
“玳姑娘,這是怎的了?有甚麼傷心事麼?不若說與奴婢聽聽,說出來,也好過憋在心中啊。”棠枝是真的擔心極了,一向達觀的自家姑娘,今朝突然來這一出,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微生廣玳這才感覺戲頭好像有些過了,忙斂神,恢複如常,又分外善解人意安慰着被她狠狠吓了一跳的棠枝。
臨近午時,華款冬早早守在廊亭下,望着大門方向,等廣玳回來,卻久久未見對方身影。
莫不是今日書屋事務繁多這才晚了些,華款冬不禁在心内暗自思忖着,轉念一想,眼下非是新印書冊到庫之期。
難道是白屈街又出現什麼麻煩了?這個假想甫一顯現于腦海,華款冬就有些急切想朝碩果書屋奔去,剛走出宅門,就見棠枝一臉疑惑望向他。
“華公子,這是要去哪?用過午膳了麼?”
華款冬見是棠枝,忙向棠枝身後望去,一無所獲。
“華公子這是在找我們家玳姑娘麼?她今日不回來用膳,有些忙,脫不開身,但又實在饞您做的小食,這才派我回來一趟,取過去。”棠枝看出華款冬想法,輕聲解釋道。
“隻是事忙,白屈街上未曾發生什麼麻煩?”華款冬心下起疑,見棠枝神色如常,蓦然松了口氣,思忖再三,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白屈街各家商販一如往常,無事發生,華公子盡可放心。”
一直到棠枝帶着華款冬今日做好的楊枝甘露抵達廣玳身邊,華款冬還未咽下一口飯食。
飯菜一如往昔,隻是廣玳不在,華款冬食難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