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這麼久,該是餓了,走,走罷,用早膳去。”
語畢,廣玳再度落荒而逃,這回目标明确,直奔膳廳。
她身後,華款冬兀自攥緊了即将滑落的紗袍,獨屬于微生廣玳的好聞味道将他圈圈環繞,心情好極了。
直到在膳廳見到區煅雲,華款冬原本壓不下的嘴角刹時放平了,隐隐還有些下墜趨勢。
所幸,廣玳選擇了坐在他近旁。
冷眼瞧着對面區煅雲幾乎要将眼角都瞪裂的模樣,華款冬心情倏爾舒暢幾分。
微生瀝啟靜靜坐于主位,往左瞧,隻見區煅雲心不在焉,滿心滿眼俱是廣玳,眼神熱切關注着廣玳對哪些餐食興趣濃厚,一面将離她稍遠的菜肴遞過去,一面暗自記着哪些獨得廣玳偏愛。
往右看,便是另一個坐在廣玳身旁的少年兒。
真說起來微生瀝啟還是頭回見到,這位往常隻在廣玳言語之中出現的醫者。
親眼所見,倒真不愧廣玳甫一提及便好一頓誇。
天生一副好皮囊,尤其那雙脈脈含情的桃花眼,打眼一瞧便能知曉定然慣是個會勾人的,偏偏又擁着一身清冷氣質,兩相反差,難免讓人止不住想探求一番内在。
若廣玳是他的例外也就罷了,偏偏那人似乎對任何人都是那派不苟言笑的嚴肅模樣,又觀之自家姑娘對此人極其厚待,一時間,微生瀝啟也不好對此人妄下決斷。
這種時候,他又不免想起早逝的妻,那位總能一眼看穿人心的奇女子。
“罷了,我再多看看,我亦定能看明白!”抛去傷懷,微生瀝啟斂回眼神,低聲喃喃。
“嗯?爹要看明白什麼?”離得最近的廣玳将微生瀝啟的自言自語聽得分明,頓時起了好奇心思,以氣聲悄悄追問。
微生瀝啟被廣玳陡然靠近驚得臉色微變,強行鎮靜下來後以幹淨壽山石筷尾端輕輕敲了敲廣玳額頭,示意她端正坐姿,好好吃飯。
廣玳無法,隻得又坐回自己位置,餘光裡蓦然瞧見華款冬一直未曾動筷,掃過桌上各色菜系後,分外貼心将一道道蕤仁特産悄悄挪到華款冬近旁。
還未來得及戳華款冬快吃,廣玳就發現她剛挪過來的菜肴又被對面手長之人移走了。
廣玳忿忿望向微生瀝啟,想要父親好好見識一番他非得喊進來的客人竟是如何無禮,卻隻見微生瀝啟權當看不見小輩動作,自顧自吃着,末了,還故意笑着望向廣玳,眼神何其無辜。
鬧歸鬧,飯總還是要好好吃的,隻是吃得無甚滋味,卻又好似僅限她不滿意。
她爹,罕見地喝了一碗粥又盛一碗;
區煅雲,她碰過的菜色那人也都一一嘗遍,吃得不亦樂乎;
華款冬,本來好像也不甚有興緻,待她朝微生瀝啟謀說法後再回頭看,發現他倏爾胃口大開,也用了不少。
當真是不明白。
果然男子才是這世上最奇怪的。
廣玳正如此想着,腳下動作卻未曾停歇,直直朝植園而去。
因着華款冬後來入席時未曾身着她的外袍,沒得及時找補的廣玳,隻好又被棠枝抓着回房又裹了件新的。
待她一切準備就緒,那三人已然在植園裡互相較勁兒,看誰将蒼術白養得最好了。
毫無意外,墊底的隻有區煅雲。
廣玳還予他時,芽尖還生機勃勃,隻是經他手這麼些時辰,那嫩芽已然打蔫兒,恍若奄奄一息之态。
至于魁首,按生長階段來比,自是華款冬無疑,可偏偏微生瀝啟是從幹種開始培植,眼下子芽勢頭正好,生機勃勃。
雖說二人嘴上都不曾言語,廣玳卻能感受出來,這二人之間竟頗有些互不服氣的味道。
“那便,并列翹楚?”
廣玳試探着,提出了她的解決辦法。
兩個固執的人,因着好面子,皆未出聲辯駁一二,眼底卻深深掩藏些許……憂傷。
是的,廣玳瞧了許多遍,兩個人望向她的眼神裡,起初是隐隐的期待,待聽到她答語那刻,竟究極默契,全都蒙上了一層淡淡悲意。
好像在難過,廣玳誰都沒有選一樣。
然而,廣玳明明将他們都選定了。
所以才會是,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