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修宜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元嘉有點可惜,“你還沒嘗嘗這個松鼠鳜魚。”
說着,元嘉起身,學着記憶裡服務員的樣子用叉子将鳜魚分割,要将一小塊沾滿醬汁的魚肉放進賀修宜盤子裡。
“他家的松鼠鳜魚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一道菜,好吃的秘密是他們家糖醋汁用的是自家特調的番茄醬,酸甜可口不膩,你去其他地方吃不到這種味道的!”
賀修宜垂眼瞥了一眼昨天剛吃過的魚肉,不為所動。
元嘉:“怎麼,要我喂你?”
賀修宜:“不……”
賀修宜話沒說完,元嘉舉着的叉子已經遞到了賀修宜嘴邊。
元嘉也沒想太多,就是覺得賀修宜不嘗嘗這道菜有點可惜。
隻是遞到賀修宜嘴邊時,賀修宜下意識偏過頭去。
元嘉:“你躲什麼?”
賀修宜整個身體微微後仰,元嘉下意識追着賀修宜的身體向前探,不成想,叉子還沒追到人嘴邊,胳膊肘先掃到了桌上的酒杯。
本來今晚的菜色比較适合配雷司令這種白葡萄酒,但元嘉怕賀修宜看不出好賴,特意讓服務員開了一瓶耳熟能詳的82年拉菲。
霎時,殷紅的酒液順着白色餐布唰地一下暈染開,又順着桌沿淅淅瀝瀝地淌了下去。
元嘉還懵着呢,被賀修宜拽着肩膀猛地一下站起來。
但是為時已晚,賀修宜的白色運動外套下擺,葡萄酒豔麗的色澤留下一大塊斑污,而且不止是上衣,褲子上也是洇濕了一大片,隻是黑色看起來沒那麼明顯。
元嘉回過神來,有些心虛地看向賀修宜,“你,今天穿了件白衣服啊。”
也是難得,元嘉頭一回見賀修宜穿白衣服,就給人潑了。
元嘉一時有些尴,“别慌,我這就叫服務員出去給你買衣服。”
“不用。”
賀修宜的表情看不出情緒。
元嘉心說這時候就沒必要耍酷裝逼了,就是一件衣……
擡眼,賀修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地把上衣脫掉了。
“你……”
元嘉當場震驚在原地。
不是哥們你……身材這麼……辣的麼?
往日裡賀修宜都跟個得道高僧一樣,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生怕别人看他一點便宜。
所以元嘉約莫知道賀修宜身材管理不錯,但是……這也……
冷白如玉的身體,覆蓋着一層并不突兀的肌肉,肩膀寬闊,腰腹緊實,肢體修長,八塊腹肌随着呼吸輕輕起伏,人魚線消失在褲縫,在看不見的地方收束,引人遐想。
元嘉倏地一下擰過脖子。
賀修宜瞥了元嘉一眼,“我去衛生間。”
包間自帶衛生間裡。
水龍頭嘩嘩響,元嘉靠在門框上,眼神四處亂飄,270度掃描除衛生間以外的所有空間。
衛生間裡,倒映着赤着上身的賀修宜,就着嘩嘩響的水龍頭搓掉衣服上的酒液。
“剛才,對不起啊……”元嘉猶猶豫豫地說。
水龍頭嘩嘩嘩。
“你對别人也這樣麼?”裡面的人問。
“哪樣?”元嘉下意識問。
水聲聽了,元嘉聽賀修宜低聲說,“給别人喂東西。”
“怎麼可能我……”元嘉哽住,“怎麼可能我沒給别人喂過,但是……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賀修宜這次的沉默有點長,“怎麼不一樣?”
元嘉捏了捏手心,早知道撩騷話這麼難說就提前跟陸昊學一學。
“因為你……讓我感覺不一樣。”
聽君一席話,勝似一席話。
元嘉不敢看的鏡子裡,賀修宜臉上緩緩浮出一個冷笑。
“走了。”
賀修宜穿着下擺濕漉漉的衣服從裡面出來。
他白色外套裡面是件白色運動T恤,一塊洗了,現在敞着懷,走動間濕透的下擺偶爾貼着腹肌。
元嘉每次偷偷瞥一眼,都是有傷風化的感覺。
真煩,怎麼有點被他勾引到。
吃飯的行程結束,元嘉也沒去結賬,隻跟服務員說了一聲“挂我爸”賬上。
服務員不知為何元嘉身後瞥了一眼,禮貌詢問,“二位是用餐結束了麼?”
元嘉:“吃完了,這準備走呢。”
服務員點點頭,對耳麥低聲說了一句,“貴客離席了。”
元嘉沒當事兒,溜溜達達走到前院時,隻見一西裝革履老頭帶着一幫廚子和美女服務員在儀門前恭恭敬敬站着。
“卧槽”二字元嘉說的又輕又快,但還是落入了不少人的耳朵,但大家都很有素質地裝作沒聽見。
搞什麼,這麼大陣仗?元嘉腹诽。
難道是打翻了酒杯的道歉儀式?
待元嘉他們路過時,以老頭為首,恭恭敬敬對兩個人鞠躬,“歡迎下次光臨!”
元嘉在随園吃了這麼多年飯,第一次見這麼大陣仗,還有這老頭怎麼沒見過?是随園那個神秘老闆麼?
還能趕上這種好事?這也太給長面子了!
元嘉走路胸膛都不自覺挺起來了,對點頭哈腰的一幹人馬,擺起了皇帝視察的派頭,一邊伸手去扶,一邊說:“一定一定,下次還來你們家,快站起來吧,可别累着。”
老闆擡頭,目光似乎是瞥向旁邊,露出了些許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元嘉似有所覺,目光轉向旁邊。
賀修宜目不斜視,仿佛眼裡看不見這些人。
元嘉升起的疑慮被打消,心想着可能就是好人運氣好,辦什麼都上天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