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有人握上了門把手,帶着門内的鎖芯輕微轉動,元嘉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時,他緊貼着的賀修宜擡手,無聲無息地插上了門頂的一個簡易插銷。
“卡啦、卡啦……”門鎖徒勞的晃動。
“打不開,應該是被鎖住了。”
“哈,溫直意是怕我們半夜來偷吃他的魚麼?真小氣。”
“哈哈哈哈,他倒是不怕你來偷他的魚,頂多是怕你來偷喝他的酒。”
“誰稀得喝啊!算了!再找找别的房間吧,也說不準他在哪個門後趁我們不注意偷偷跑了。”
“不會有人想不開去冷庫的,裡邊又沒信号,人在裡邊怕是要被凍死。”
隔着一道門闆的聲音漸漸散去,元嘉終于松了口氣,從某些人身上下來,眉毛一擰,開始處理眼前這個不速之客。
“說,你怎麼偷偷潛上來的?”元嘉開始興師問罪了。
賀修宜:“……”
“不是。”
元嘉抱臂,冷笑,“還狡辯?”
“這一船的人都是A市不學好的二代,彼此都差不多認識,你怎麼混進來的?”
“而且”元嘉抱臂環繞賀修宜一圈,“鞋子是巴黎世家的,褲子是華倫天奴的,這外套還是範思哲的秀場新款吧,還有這手表……”元嘉拖過賀修宜的手腕,挑眉看向賀修宜,“鹦鹉螺?”
賀修宜喉結輕顫,如果是多年以後的元嘉,會一眼發現這是賀修宜在高度緊張。
邏輯出現了明顯漏洞,元嘉要是不傻,很快就會懷疑,接着就會發現自己在說謊,他自己根本不是那個人……
賀修宜萬萬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翻車了。
一秒就如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賀修宜思維飛速旋轉,決心主動向元嘉坦露一部分事實,他深吸一口氣,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其實……”
這時,元嘉忽然哼笑,“你為了混進來,居然專門弄了一身高仿。”
賀修宜剩下的話活生生被卡在嗓子眼裡。
賀修宜徹底閉上了嘴。
元嘉隻覺得渣男的沉默完全是他被自己看穿了。
自己真是太機智了,元嘉為自己驕傲,胸膛都忍不住挺直了。
“衣服是高仿”,賀修宜艱澀地說:“但我是被邀請來的,這船上安排了表演。”
“真的?”元嘉還有點不信。
賀修宜頓了頓,“真的。”
元嘉原本以為賀修宜是自己混上來豔遇的,說不定東子也是被這麼偶遇的,讨厭的要死,沒想到他居然是溫直意請過來熱場子的。
但溫直意怎麼找到他了呢?溫直意品味真差。
不合理的地方得到了解釋,元嘉也不再追究,驟然閑下來,後知後覺這冷庫裡真的冷。
元嘉下意識搓了搓赤裸的胳膊。
賀修宜垂眸,“你冷麼?靠着我,取暖。”
元嘉輕哼一聲,瞥過去不看賀修宜。
東子沒能避免遠走英國,他的努力泡湯,攻略賀修宜也提不起勁,看見他就怪煩的。
哦,還有那個該死的皇家橡樹手表,那天晚上還不如送出去,多少還能挽救一下場面。
說起混亂的那天晚上晚上,元嘉又心煩了,他都不太想仔細回憶,不知道怎麼他就稀裡糊塗被渣男奪取了主動權,簡直是喪權辱國!
“少跟我套近乎”,元嘉兇巴巴地。
賀修宜于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門外的人看來是不死心,一直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元嘉沒有合适機會直接離開,兩個人就在一個密閉空間裡靠着。
冷庫内的室溫是3-5°左右,乍然進來很舒服,也不會有特别激烈的冷感,但是時間久了,寒氣就會順着毛孔絲絲縷縷往身體裡鑽。
元嘉忍不住在地上跳了跳,搓着裸露的胳膊,活動了一下身體,跳了跳,驅趕寒氣。
他眼尾餘光偷偷瞥賀修宜,賀修宜安靜閉目站在那裡,大概是他的外套厚,一副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
元嘉忍不住把地闆跺地咚咚響。
“你再大聲一些會把外邊的人引進來”,賀修宜慢慢睜開眼。
元嘉懊惱,咬着嘴唇,“我快要凍死了。”
賀修宜解開外套,抛給元嘉,元嘉被帶着體溫的衣服兜頭蓋住,屈辱地想要立馬扔掉,生生忍住了。
賀修宜聽到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
元嘉披上了賀修宜的外套,衣服上殘存的淡淡冷調氣息,在冷嗖嗖的冷庫裡,愈發清明起來。
賀修宜外套裡邊也隻是一件普通的長袖T恤,他似乎是不喜歡裸露大面積皮膚,元嘉幾乎沒見過他衣服露出過胳膊。
又過了一段時間,元嘉稍微緩過點來,發現賀修宜的臉色愈發冷白。
“喂……”
賀修宜睜開眼睛轉向元嘉的方向,眼神示意。
“那個……你冷不冷啊”,元嘉期期艾艾。
賀修宜回過頭,繼續閉上眼養神。
“……”
元嘉猶豫了一會兒,好似下定了很大的決心,站到賀修宜跟前,身上的衣服嗖地一下拉開拉鍊,敞開懷,眼一閉,視死如歸地說:“你别硬抗了,你抱着我取暖吧!”
空氣足足安靜了四五秒,但什麼也沒發生。
元嘉閉着眼,臉卻悄悄紅了。
不是?武俠劇裡女主不就是和男主掉山洞裡,不就是這麼抱在一起取暖麼?要不然怎麼辦?外套就一個!
元嘉謹慎地睜開一隻眼,赫然發現賀修宜居然笑着看他。
還笑得挺開心……
元嘉臉騰地一下紅透了,嗖地一下捂好自己的胸前,義正言辭地說:“我可是好心。”
賀修宜撇過臉,忍住了笑意,但是可能實在是太難忍了,賀修宜完全轉過身去,面對着牆壁,笑出了聲。
元嘉:“……”
心态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