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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廳自由軒來了個奇怪的孩子。
右眼帶着眼罩,左耳夾着花劄,手指纏着繃帶,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老闆,請給我來份超辣咖喱,還要冰檸檬茶,謝謝~。”
那個孩子說謝謝的時候總是拉長了調子,說不上是挑釁還是在撒嬌,不過喜歡辣咖喱的都不是壞人吧。
“也請給我一份。”
這家店的咖喱一如往常一樣,蔬菜煮的稀爛,大蒜爆炒的牛筋和着淺的湯汁,兩者用香料巧妙的調和在一起,蓋上滿滿的白米飯,配合生雞蛋和辣醬一起吃,是幸福的味道。
“老闆~你們家的辣醬完全不夠辣,咳、咳咳。”
“真的嗎?還隻有織田作先生能夠面不改色的吃完。”老闆笑着調侃明明被辣到,卻還要硬撐的男孩。
“咳。”少年灌了滿滿大杯水,紅着雙眼說道:“我隻是被嗆到了,才不是辣到啦。”
“不過大叔你的餐廳這麼偏僻,還不能做出特色的話,這家店遲早會倒閉的吧,絕對。”
“雖然很普通,但是還有着不少人喜歡的。”我誠實的說。
“織田作先生,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開心的哦。”老闆擦着料理器具回答。
“欸,你就是織田作嗎?”少年好像被什麼有趣的東西吸引那樣,湊過來仔細觀察着我,然後露出微笑:“真的一點表情都沒有欸,你真有趣。”
“我應該擺出什麼表情嗎?”我回答道,“好辣。”我做出被辣到的樣子。
“哈哈哈哈,你真的很有趣。”少年的腿盤在凳子上,笑出淚花,“像個怪人。”
“是嗎?”我繼續吃着飯,“要說奇怪,帶着眼罩,纏着繃帶的你才奇怪吧。”
“哼哼哼。”被問到的少年摁住眼睛,冷笑幾聲,“這可不一樣,我可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獻祭右眼,封印惡魔。手指的繃帶是為了封住力量,如果解封,那後果不堪設想……”
“真的嗎?”我有些驚訝,“那太厲害了。”或許身上纏繃帶的人,總是有些天賦吧,我認真的想。
“咳,織田作先生,這大概是小孩子的中二病。”老闆樂不可支。
“是嗎?”我回答道,如果眼睛可以代表靈魂,這個孩子的内心一定是死寂的。臉上的笑和眼睛的情緒是割裂開的,若用封印着惡魔來解釋,就說的通了吧。
“你真的很無聊!”少年的聲音咋咋呼呼,和老闆鬥着嘴,拎起書包準備離開。
“織田作先生。”少年臨别前收起浮于表面的笑容,“你有想過,自己的力量為何而使用嗎?”
這真是奇怪的問題,使用力量就像是本能一樣,為了活着,為了工作,就像是一周吃三次的咖喱一樣,成為一種習慣。
習慣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問這個問題的少年大概也在認真的苦惱吧,可惜我沒能回答。
後來那男孩也不常遇見,有時一周出現一次,我們總是在微妙的錯過中,偶爾也會在老闆的口裡聽見那個男孩的事情。
再次遇見,是在男孩過來拿落下的手稿,出現在臨近黃昏的餐廳,和初次見面時,他點了一樣的東西。
“故事的結尾,那男人怎麼樣了呢?”我忍不住問道。
“誰知道,或許瘋了,是個挺無聊的故事。”男孩不甚在意,揮舞餐勺,努力的吃着辣咖喱。
“我以為那男人會複仇。”
“當然不。”男孩輕描淡顯的說,“當他一直堅持自己的原則,克制自己,連高天原的神明都被打動,此時他就不在是人,自然也就失去複仇的能力,畢竟要用無盡的生命侍奉神。”
“對他來說,侍奉神明比自己深愛的家人還重要嗎?”我誠摯發問,有點不能理解。
“神明的感動隻是出自單方面的意願,男人的想法并不重要,所以我說這是個很糟糕的小說吧,果然還是讓信仰神明的聖女,願意為家人放棄信仰,前往地獄比較好嗎?”②少年的眸子帶着不解,毫無表情的看向我。
“比起悲劇,大家都比較喜歡喜劇吧。如果能在臨死前心意相通,那麼死亡就算不上恐怖。”
“或許吧。”我整理好手稿,把它遞過去。
少年又重新戴上面具,用浮誇而華麗的語調說:“這樣的稿子果然燒掉才對,實在寫的太差了。”
“但是我覺得還是很有意思的。”我輕輕的說,“稍微修改下會是篇不錯的小說。”
“那織田作來寫吧。”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少年發自真心的淺笑,“我想看織田作會怎麼演繹這個故事,一定非常有趣。”
“我……”
“那就這麼說定了,等下次見面的時候,織田作要把自己寫的那給我看哦,如果不寫,我大概會一直追着你要哦。”
少年打斷我的話,就像突然到來時突然消失,在下一次見面後,我們在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