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萊安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隻剩下路燈昏黃的光暈和淅淅瀝瀝的雨聲。空氣濕冷,帶着雨水特有的清新,卻無法洗刷掉蘇月溪心中的沉重與不安。
走出公寓樓,姜曼昙像隻剛出籠的小鳥,興奮地在雨中轉了個圈,濺起一小片水花。“姐姐你看!雨好像小了點呢!我們運氣真好!”她拉起蘇月溪的手,不由分說地向前跑去,“快走快走!我們要趕最早一班去順安的高鐵!”
蘇月溪被她拽着,踉跄地跟在後面。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回頭望了一眼公寓樓上那扇亮着燈的窗戶,心中充滿了擔憂。安月白和林新語還被困在那個詭異的陣法裡,生死未蔔。她将希望寄托于那條發給洛聽荷的求救信息,但内心深處卻充滿了不确定。洛聽荷會來嗎?就算來了,她能及時破解那個陣法嗎?
“姐姐快點呀!”姜曼昙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月溪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将擔憂壓在心底。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姜曼昙,順利抵達蘇家老宅,找到解開一切謎團的線索,或許……還有能夠救回朋友的方法。
兩人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姜曼昙報了高鐵站的名字,然後便像隻樹袋熊一樣黏在了蘇月溪身邊,叽叽喳喳地說着對順安的期待。
“姐姐,順安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呀?我聽說那裡的桂花糕和櫻餅最有名了!還有還有,蘇家老宅是不是像恐怖片裡那樣,有很多密道和寶藏?”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對未知旅程的向往,仿佛完全忘記了不久前才發生的不愉快。
蘇月溪心不在焉地應付着她,目光卻警惕地觀察着四周。她總覺得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暗中窺視着她們,就像在湖心亭時感受到的那樣。是錯覺嗎?還是……清河?
出租車在雨夜中平穩地行駛着。車窗外的街景飛速掠過,霓虹燈的光芒在濕漉漉的玻璃上暈染開來,模糊而迷離。
蘇月溪靠在車窗上,閉上眼睛,試圖整理腦海中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蘇凝顔、蘇绛雪、清河、往生契、七世輪回……這些詞語如同魔咒般在她腦海中盤旋。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提線木偶,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操控着,身不由己地走向一個未知的、或許是毀滅的結局。
口袋裡的銅鈴簪微微發燙,似乎在回應着她的不安。她下意識地握緊了簪子,那冰涼堅硬的觸感給了她一絲微弱的力量。
“姐姐睡着了嗎?”姜曼昙的聲音輕輕響起。
蘇月溪沒有睜眼,隻是含糊地“嗯”了一聲。
姜曼昙小心翼翼地将蘇月溪的頭挪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從背包裡拿出一件粉色的、帶着絨毛的小毯子,輕輕蓋在蘇月溪身上。她的動作輕柔而專注,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難得的、近乎虔誠的溫柔。
“姐姐放心,”她湊在蘇月溪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好姐姐的。誰也不能再傷害你,誰也不能……”她的聲音逐漸變得冰冷而充滿殺意,“……把姐姐從我身邊搶走。”
蘇月溪的身體微微一僵,但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她不知道姜曼昙這番話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她口中的“保護”意味着什麼。但她知道,自己與這個危險的少女,已經徹底捆綁在了一起。
就在這時,出租車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紅燈亮起,車子緩緩停下。蘇月溪眼角的餘光似乎瞥到了什麼,她猛地睜開眼,看向窗外。
隻見馬路對面的公交站台旁,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雨中,沒有打傘。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衫,讓她看起來有些狼狽,但那挺拔的身姿和清冷的氣質卻絲毫未減。她的目光穿透雨幕,直直地望向出租車裡的蘇月溪,眼神複雜難辨。
是洛聽荷!
她怎麼會在這裡?!她收到自己的信息了嗎?她是來……阻止自己的嗎?
蘇月溪的心髒狂跳起來,她下意識地想推開車門,想沖過去問個清楚。
“姐姐看什麼呢?”姜曼昙的聲音帶着一絲警惕,順着蘇月溪的目光望去,當看到洛聽荷時,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中閃過一絲陰鸷。
綠燈亮起,出租車重新啟動。洛聽荷的身影被甩在了後面,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蘇月溪怔怔地看着後視鏡,直到那抹黑色徹底不見,才緩緩收回目光。洛聽荷的出現,像一塊巨石投入她本就混亂的心湖,激起了更大的波瀾。她到底想做什麼?她眼中的複雜情緒又代表着什麼?
“姐姐好像很在意洛姐姐呢。”姜曼昙的聲音幽幽傳來,帶着一絲酸楚和……警告?“姐姐可不要忘了,她……”
“我知道。”蘇月溪打斷她,聲音有些疲憊,“我沒有忘。”她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接下來的旅程,兩人都陷入了沉默。車廂裡隻剩下雨點敲打車窗的聲音和發動機的嗡鳴聲。
抵達高鐵站時,天色已經蒙蒙亮。雨勢漸小,但天空依舊陰沉沉的,像是醞釀着更大的風暴。
兩人取了票,通過安檢,來到候車大廳。大廳裡人不多,顯得有些空曠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