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傳來的“哒、哒、哒”聲,如同某種古老儀式的節拍,敲打在寂靜的别墅裡,也敲打在蘇月溪緊繃的神經上。那聲音清脆、規律,帶着一種孩童玩耍般的漫不經心,卻又在這空曠壓抑的環境中,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姐姐,我們上去看看嘛!”姜曼昙的眼睛亮得驚人,興奮幾乎要從那雙看似純真的眸子裡溢出來。她抓着蘇月溪的胳膊,半是撒嬌半是催促,“說不定是以前住在這裡的小精靈在歡迎我們回家呢!”
蘇月溪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興奮,心中警鈴大作。小精靈?她更傾向于相信那是某種不祥的預兆。但這聲音确實存在,而且源頭就在樓上。無論如何,她都必須上去弄清楚。
“走吧。”蘇月溪掙開姜曼昙的手,率先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她将那個銀質的空相框緊緊抱在懷裡,仿佛那是某種護身符。口袋裡的銅鈴簪也傳來一絲微弱的、冰涼的觸感。
樓梯是實木的,踩上去發出沉悶的聲響。越往上走,光線越發昏暗,空氣也似乎變得更加粘稠和冰冷。蘇月溪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以及身後姜曼昙那輕快得有些不合時宜的腳步聲。
“哒、哒、哒……”玻璃珠滾動的聲音還在繼續,似乎是從走廊盡頭的某個房間傳來的。
二樓的布局很簡單,一條長長的走廊連接着幾個房間。大部分房門都緊閉着,門闆上積着一層薄薄的灰塵。走廊的牆壁上挂着幾幅風景畫,畫框同樣是銀質的,風格與樓下的空相框如出一轍,但畫的内容卻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層薄霧籠罩着。
蘇月溪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聲音似乎是從最裡面那間房傳來的。那扇門與其他房間不同,是深棕色的,門闆上似乎還雕刻着一些模糊的、類似花紋的圖案。
“姐姐,是那間房!”姜曼昙指着那扇深棕色的門,語氣雀躍,“我們快過去看看!”
蘇月溪沒有立刻行動,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走廊盡頭的窗戶被厚重的窗簾遮擋着,一絲光線也透不進來。空氣中那股淡淡的櫻花香薰味道在這裡似乎變得更加濃郁,卻又混合着一絲……若有似無的、陳舊的墨香?
“姐姐怎麼不走啦?”姜曼昙歪着頭看她,“害怕了嗎?沒關系,有我保護姐姐呢!”她說着,主動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推那扇深棕色的門。
“等等!”蘇月溪連忙拉住她。
姜曼昙回過頭,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怎麼了姐姐?”
“你不覺得……太安靜了嗎?”蘇月溪低聲說。除了那詭異的玻璃珠滾動聲,整個二樓安靜得可怕,連一絲風聲都沒有。
“安靜不好嗎?”姜曼昙眨巴着眼睛,“這樣才方便我們探險呀!”
蘇月溪看着她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心中的懷疑更甚。她總覺得姜曼昙對這裡的一切都表現得太過“适應”了。她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前,仔細觀察着門闆上模糊的花紋。那些花紋……似乎是……曼陀羅?與她後頸的妖紋,與姜曼昙腳腕上的鈴铛,與洛聽荷懷表上的雕刻……驚人地相似!
她的心猛地一沉。這扇門背後,到底隐藏着什麼?
“哒、哒、哒……”玻璃珠滾動的聲音還在繼續,仿佛在催促着她們。
蘇月溪不再猶豫,握住冰冷的門把手,緩緩轉動。
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緩緩向内打開。
門後的景象,讓蘇月溪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個……書房?或者說,曾經是一個書房。房間很大,靠牆的位置立着幾個高大的書架,但上面空空如也,隻剩下積滿灰塵的隔闆。房間中央擺着一張寬大的書桌,同樣是深棕色的實木材質,桌面上散落着一些泛黃的紙張和……幾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珠。
聲音的來源找到了。
但讓蘇月溪震驚的不是這些,而是房間的牆壁。
整個房間的牆壁,從上到下,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字迹娟秀而有力,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介于篆書和楷書之間的古老字體。那些字如同黑色的藤蔓般爬滿了牆壁,散發出一種沉重而壓抑的氣息。
而在正對着門的牆壁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畫卷。畫卷已經非常陳舊,邊緣有些破損,但畫的内容卻依舊清晰可見。
畫中描繪的是一個身穿殷紅嫁衣的女子,烏發如瀑,鳳冠霞帔。她站在一片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腳下是層層疊疊的屍骨。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遠方,一隻手緊握着……一枚暗紅色的銅鈴簪!而在她的身後,一個模糊的、幾乎與火焰融為一體的白色身影,正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她,又似乎在阻止着什麼。
蘇月溪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畫中那個穿着嫁衣的女子……雖然面容模糊,但那身姿,那氣質,像極了她在舊校舍符文觸發時看到的那個身影!而她手中握着的簪子……分明就是她口袋裡這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