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流言,如同初春時節無孔不入的柳絮,悄然彌漫開來。
起初隻是市井間的竊竊私語,随後便在達官顯貴、宮廷内侍之間暗暗流傳,最終幾乎成了公開的秘密。
“聽說了嗎?國師大人最近深居簡出,面色憔悴,怕不是被府裡那隻狐狸精給迷了心竅!” “可不是!聽聞國師大人為了那妖狐,耗費了多少天材地寶!連陛下賞賜的千年靈芝都……” “噓!小聲點!還有更吓人的呢!有人說,國師大人夜夜與那妖狐……修、修煉什麼秘法!吸取妖力,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啧啧,堂堂國師,清修多年,竟晚節不保……”
這些流言蜚語,如同淬了毒的針,精準地刺向洛長生的軟肋。她的政敵們自然是樂見其成,暗中推波助瀾,巴不得她立刻身敗名裂。皇帝雖然表面上并未發作,但召見洛長生的次數明顯減少,偶爾問詢,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審視與疑慮。
洛長生身處漩渦中心,一面要忍受契約反噬帶來的日夜煎熬,一面要應對朝堂上下的猜忌與壓力,一面還要……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被她刻意疏遠的、關在咫尺天涯之外的蘇九尾。她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周身的寒氣幾乎能凍結空氣,整個人像是一塊即将碎裂的玄冰。
這些流言,自然也一字不落地傳進了靜思閣。
蘇九尾聽着侍女們(被允許進入打掃送飯的低階侍女,消息靈通卻也口無遮攔)私下裡的議論,心中原本就因洛長生的疏遠和那些不祥預兆而滋生的疑慮,如同被投入了酵母,開始不受控制地發酵膨脹。
洛長生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的?因為動了情,所以契約反噬?她為了保護她,才刻意疏遠?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一暖,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取代。如果真是這樣,那洛長生又為何對她隻字不提?僅僅是因為難以啟齒,還是……另有隐情?
其實在這裡蘇月溪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對蘇九尾的身體的控制權已經不多了,就好像她附在蘇九尾的身上在經曆而已,自己在民國時能影響蘇绛雪的身體,難道和時間近或者其他什麼有關系?
就在蘇九尾心煩意亂,在猜測和不安中搖擺不定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在深夜悄然潛入了靜思閣。
是姜曼昙。
她依舊是那副天真爛漫的少女模樣,穿着一身與夜色格格不入的亮粉色衣裙,懷裡抱着一束嬌豔欲滴、卻在月光下透着詭異光澤的紫色小花。她似乎輕而易舉地穿透了洛長生布下的結界,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容,出現在蘇九尾面前。
“蘇姐姐!我來看你啦!”她聲音輕快,仿佛隻是來串門,“外面那些人說話好難聽哦!他們怎麼能那麼說洛長生姐姐和你呢!”
“啧,這丫頭又來幹什麼……準沒憋好屁”蘇月溪的意識警惕起來,“她是怎麼進來的?洛長生的結界對她沒用?”
蘇九尾面上不動聲色,隻是淡淡地看着她:“哦?他們說了什麼?”
“他們說……說洛長生姐姐被你迷住了,為了你神魂颠倒,連國師的本分都忘了!”姜曼昙眨着無辜的大眼睛,語氣裡充滿了“憤憤不平”,“還說……還說她研究那些古老的卷軸,是為了找到什麼法子,把你……把你……”
她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蘇九尾。
“把我怎麼樣?”蘇九尾心中一緊,追問道。
“我……我不敢說……”姜曼昙低下頭,聲音帶着哭腔,“他們說……上古的九尾狐妖力強大,是……是最好的祭品……可以用來……破除詛咒……或者……換取長生……”
“祭品?!”這兩個字如同驚雷,在蘇九尾(蘇月溪)的腦海中炸響!
蘇九尾猛地想起了商朝祭壇上那屍山血海的畫面!想起了洛長生研究古籍時那晦澀不明的眼神!想起了她一次次“利用”自己力量的過往!
難道……洛長生的囚禁,根本不是什麼狗屁保護!而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豢養?!等到時機成熟,就将她這隻“妖力強大”的九尾狐,獻祭出去,換取她自己的解脫,或者……達成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些所謂的“動情”,那晚的失控,難道都隻是為了讓她放松警惕的……僞裝?!
而蘇月溪震驚是因為,這一世“獻祭”這個詞又出現了,每次這個詞出現,接下來的事…
“蘇姐姐,你别信他們胡說!”姜曼昙擡起頭,眼眶紅紅的,将手中那束詭異的紫花遞到蘇九尾面前,“洛長生姐姐肯定不是那樣的人!她對你那麼‘好’……雖然總是關着你……你看,這‘心蘭’多漂亮,我特意為你找來的,它可以安神定魂,姐姐聞聞看,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那紫色的花朵散發出一種極其奇異的幽香,甜膩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蘇九尾在聞到那香氣的瞬間,隻覺得腦中一陣眩暈,那些關于背叛、利用、獻祭的可怕念頭,如同被放大了無數倍,瘋狂地沖擊着她的理智!
姜曼昙的幻術!她竟然将幻術藏在了這花香裡!不是制造幻象,而是……誘導和放大她内心深處本就存在的懷疑與恐懼!
“滾開!”蘇九尾猛地揮手打掉了那束花,眼中充滿了冰冷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
她不是傻子!姜曼昙這番看似維護、實則句句誅心的話,加上這詭異的花香,分明是在刻意引導她去懷疑洛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