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寒是在三天後醒來的。
當她意識逐漸清晰,首先感受到的是左胸傷口處傳來的、悶悶的鈍痛,以及身體深處那種大病初愈後的虛弱感。但……她還活着。
她記得那支淬毒的冷箭射入胸膛時的劇痛和冰冷,記得意識迅速沉淪、墜入無邊黑暗的感覺。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營帳頂部,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藥草香和……一種若有若無的、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将軍,您醒了!”守在旁邊的徐校尉驚喜地叫出聲。
洛清寒偏過頭,看到徐校尉和幾名親衛臉上難以掩飾的激動。她動了動手指,感覺到力量正在一點點回歸身體。
“……我昏迷了多久?”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整整三天!”徐校尉道,“将軍,您這次……”他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措辭,“是蘇先生……是蘇先生救了您!”
蘇嫣……洛清寒的目光微動。她模糊地記得,在意識徹底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似乎有一雙溫暖的手覆蓋在她的傷口上,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将她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她人呢?”洛清寒問道。
“蘇先生為了救您,耗盡了心力,也昏迷了過去,昨天才剛剛醒來。現在正在隔壁帳篷休息。”徐校尉答道,語氣中帶着一絲猶豫,“将軍,關于蘇先生救您的過程……有些……”
“不必多言。”洛清寒打斷了他。她大概能猜到徐校尉想說什麼。那種奇異的感覺,絕非普通醫術。但現在,她隻想确認一件事。“她……還好嗎?”
“蘇先生身體還很虛弱,但已無大礙。”
洛清寒點了點頭,心中湧起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感激、好奇、探究,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異樣的悸動。
又休養了幾日,洛清寒終于能夠下床走動。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蘇嫣。
蘇嫣的營帳(現在更像是她的專屬藥房兼卧室)裡,姜曼昙正像隻小母雞一樣守着她,一會兒喂她喝水,一會兒給她扇風,嘴裡還不停地念叨着:“姐姐你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都怪那個冰塊臉,害得你累成這樣!下次再有危險,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蘇嫣靠在簡易的床榻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好了許多。聽到姜曼昙的話,她隻是無奈地笑了笑,并未反駁。
看到洛清寒進來,姜曼昙立刻警惕地站起身,擋在蘇嫣面前,像隻護崽的貓咪,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曼昙,不得無禮。”蘇嫣輕聲說道。
洛清寒沒有理會姜曼昙的敵意,目光落在蘇嫣蒼白的臉上,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些:“蘇先生,感覺如何?”
“勞将軍挂心,已無大礙。”蘇嫣平靜地回答。
“此次……多謝蘇先生……救命之恩。”洛清寒看着她,鄭重地說道。千言萬語,最終隻化為這句簡單的感謝。但那雙清冷的鳳眸深處,卻蘊含着遠比言語更深沉的情感。
蘇嫣迎上她的目光,心頭微顫,避開了視線:“将軍言重了,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
洛清寒沉默了片刻,似乎想問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她隻是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留下一些補養身體的珍貴藥材,便離開了。
這次生死考驗,如同催化劑,無形中打破了兩人之間那層刻意維持的疏離和壁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