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安市,蘇家别墅。
晨曦的微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地闆上投下一道狹長的亮痕。空氣中還殘留着昨夜姜曼昙淚水帶來的微鹹與蘇月溪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卻又帶着一絲奇異幽香的氣息。
蘇月溪是被一種極緻的舒适感喚醒的。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蘇醒,這次,她的身體輕盈得仿佛沒有重量,四肢百骸間充盈着一種溫潤而磅礴的力量,如同春江水暖,緩緩流淌,滋養着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骼,每一個細胞。不再是那種被強行灌注的外來妖力帶來的撕裂與排斥感,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水乳交融,仿佛這力量本就生于斯,長于斯,是她與生俱來的一部分。
她緩緩睜開眼,鳳眸中一片清明澄澈,卻又深邃得仿佛蘊藏着萬古星河。
身側,姜曼昙依舊保持着昨夜趴在她床邊的姿勢,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像隻缺乏安全感的貓兒。那頭漂亮的粉色長發有些淩亂地散在臉頰和枕上,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痕,眼下有着濃重的青黑,顯然在她“昏睡”的這段時間裡,這個小丫頭片刻未曾安眠。
蘇月溪的心,蓦地一軟。
八世的記憶如潮水般在腦海中翻湧,那些被刻意遺忘、被強行割裂的痛苦與絕望,如今都清晰無比。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明白眼前這個看似瘋癫跳脫、實則比誰都執拗忠誠的姜曼昙,為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又承載了她多少不為人知的血淚。
她是蘇凝顔最深沉的痛苦,也是蘇凝顔最決絕的守護。
“姐姐……”
似乎是感受到了蘇月溪的注視,姜曼昙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發出一聲帶着濃濃睡意的、軟糯的呓語。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在空中胡亂抓了抓,像是在尋找什麼。
蘇月溪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那隻冰涼的小手,用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細膩的肌膚。
“曼昙,醒醒。”她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柔和,帶着一種奇異的韻律,如同春雨般滋潤心田。
姜曼昙的身體微微一顫,猛地睜開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當看清眼前之人是蘇月溪時,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
“姐姐!”她驚喜地叫了一聲,聲音還有些沙啞,猛地坐起身,就像往常一樣撲進蘇月溪的懷裡。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恰好有一縷照在蘇月溪的臉上,為她渡上了一層朦胧而聖潔的光暈。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依舊是蘇月溪的輪廓,卻仿佛經過了神明最精心的雕琢,每一分每一寸都完美到了極緻。肌膚瑩白勝雪,細膩得吹彈可破,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象牙光澤,仿佛不是凡人的肌膚,而是用最上等的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眉不畫而黛,如同遠山含煙;唇不點而朱,色澤飽滿嬌嫩,宛若清晨沾着露珠的櫻桃。
最令人心神搖曳的,是那雙鳳眸。眼型比以往更顯狹長,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極緻的魅惑弧度。瞳仁漆黑如墨,卻又深不見底,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進去。當她凝視着你的時候,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又帶着洞悉一切的了然與一絲若有若無的悲憫,清冷與妖冶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形成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幾乎要頂禮膜拜的絕世風華。
原本就及腰的烏黑長發,此刻更是如同最上等的絲綢般順滑光亮,随意披散在肩頭,發梢處隐隐流動着一層神秘的幽光。她的身材依舊高挑,接近一米七的個子,但骨肉勻亭,曲線玲珑,穿着簡單的絲質睡裙,卻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曼妙弧度,多一分則顯豐腴,少一分則覺清減,完美得無可挑剔。
這已經不是凡俗意義上的美麗了,這是一種超越了性别、超越了種族、足以令天地失色、令鬼神動容的極緻之美。
“姐姐……你醒啦”姜曼昙和小孩子一樣在蘇月溪懷裡撒嬌
蘇月溪看着她這副癡傻的模樣,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淺淡卻足以傾倒衆生的笑容。這笑容裡,帶着一絲洞悉一切的了然,一絲久違的輕松,還有一絲對眼前這個小丫頭獨有的溫柔與寵溺。
“怎麼了,傻丫頭,”蘇月溪伸出手,用指尖輕輕刮了一下姜曼昙挺翹的鼻尖,動作親昵自然,“做噩夢了?”
溫熱的觸感傳來,姜曼昙渾身一激靈,這才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的小臉“騰”地一下紅透了,連耳根都燒了起來,呐呐道:“姐、姐姐……變得……好好看……比以前……還要好看……一萬倍……”
她語無倫次,翻來覆去也隻能用“好看”這兩個貧乏的字眼來形容。實在是蘇月溪此刻的美,已經超出了她的語言描述能力。
昨天晚上不是說過了嗎?”蘇月溪輕笑一聲,聲音婉轉悅耳,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魅惑,“那曼昙喜歡嗎?”
“喜歡!最喜歡了!”姜曼昙幾乎是脫口而出,語氣斬釘截鐵,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手緊張地絞着衣角,聲音細若蚊蚋,“隻要是姐姐……曼昙都喜歡……姐姐變成什麼樣子,曼昙都最最喜歡……”
蘇月溪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拉過姜曼昙的手,讓她在自己床邊坐下,然後輕輕将她攬入懷中,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她柔順的長發。
“曼昙,”蘇月溪的聲音輕柔,帶着一絲前所未有的鄭重與溫情,“這些年,辛苦你了。”
姜曼昙的身體猛地一僵,随即在蘇月溪的懷中輕輕顫抖起來。她将臉深深埋進蘇月溪的頸窩,貪婪地汲取着那股讓她安心又沉迷的氣息,壓抑許久的委屈、恐懼、不安,在這一刻盡數化為無聲的淚水,洶湧而出,很快便濡濕了蘇月溪肩頭的睡衣。
她沒有哭出聲,隻是肩膀劇烈地聳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