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琲有心道歉,天一亮便遣人下山,安排周全了才呼喊素問,得到回應後,一行人配合得當,不到半個時辰便将兩個人都拉了上來。
素問順道折了一支蒙木花,在衆人休整的間隙,她蹲在山崖邊,往方靈樞的藥筐裡放摘下的花,回想這一天一夜的經曆,與自己的初衷相去甚遠,叫人啼笑皆非。
李重琲挪到素問身邊蹲下,等了片刻,見素問不理她,便主動要去摘花。
素問這才注意到身邊來人,她攔住李重琲,道:“就快好了,李衙内不必忙。”
“哎!哎!”李重琲抓耳撓腮。
方靈樞拍拍素問:“李衙内似乎有話跟你說,剩下的我來。”
素問看了看李重琲,心知不聽他說,可能又起幺蛾子,便沖方靈樞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道:“李衙内請。”
李重琲毫不領情,狠狠瞪了方靈樞一眼,在素問回頭之前,匆匆跟了上去。
方靈樞視若無睹。
素問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暗鬥,遠離衆人之後,停下腳步,向李重琲道:“你要說什麼?”
李重琲張嘴欲說。
素問擡手止住,強調:“若是求娶一類的話,就不必說了。”
李重琲撇嘴:“你都要跳崖了,我還能不知道麼?”
素問揚起嘴角,道:“那你打算說什麼?”
李重琲歎道:“對不住。”
素問一怔。
李重琲看她這個反應,當即不悅:“你是何意?難道做錯了事,我不會道歉麼?”
“确實沒想到。”素問直說,“我以為你不會覺得自己錯。”
李重琲朝天翻了個白眼。
素問越過他看向崖邊,發現方靈樞已經站起身,将藥筐背上了,笑意立刻到達眼底,留下一句話,便輕快地離開了:“不必介懷,反正我們都沒事。”
李重琲隻覺得一陣風從耳邊過去,藥香夾雜着蒙木花香一晃而過,他的目光還來不及追随,就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說話聲。李重琲轉身去看,隻見素問已經和方靈樞有說有笑了,當即兇狠地眯起眼,開始磨牙:“好你個方靈樞,石水玉也就罷了,我看中的素問,你也敢招惹……”
“李衙内,一起下山麼?”素問遙遙喊道。
李重琲當即咧嘴一笑:“走!我們一起!”
道士給他們指了條山路,便帶着借出的匕首和繩索,獨自回山去了。
一行人從山路下去,比來時要輕松不少,這一路上,李重琲有心要擠走方靈樞,又不想被素問發現,隻能左顧右盼尋找機會,沒過一會兒,還真的被他等來了時機。
山風帶來濃重的血腥氣,素問和方靈樞第一個聞到了,方靈樞正在辨别氣味傳來的方向,素問已經往左前方看去,不過她不是根據氣味得出的結論,而是随氣味而來的妖氣。
妖氣并不濃重,對方修為很低。
九臯山禁制強大,明月奴靠近也難,怎麼會有小妖?素問不禁喃喃:“奇怪……”
這會兒李重琲也聞到了,他看素問的神情,立刻往左前方跑去。
“诶?衙内!”素問不及阻攔,李重琲已經在草叢灌木之中跳着跑遠了。
侍從們自然紛紛跟了過去。
小妖到底也是有法力的,對付幾個凡人不成問題,素問隻得匆匆跟上,方靈樞自然不會獨自留下,衆人一半山路還未走完,齊齊偏了道。
那小妖所在位置并不遠,素問很快趕到,侍從們圍成一圈,面面相觑,臉上表情有些精彩。素問不明所以,連忙撥開兩人,待看到面前的情景,嘴角一抽。
李重琲蹲在地上,懷裡抱着一隻受傷的兔子,看到素問才起身,到她面前道:“素問你瞧,多可憐啊,我們救救它罷!”
方靈樞氣喘籲籲停在素問身後,聞言不由皺起眉頭。
素問看了看兔子,又擡頭看李重琲,道:“衙内,比起這隻會自愈的兔子,當初被你打成重傷的方醫師不是更可憐麼?”
“那是情有可原!”李重琲說罷,想到自己的目的,忙道,“但是确實不對,我如今改正了!你看,連兔子我都要救,又怎麼會去傷害人?”
素問垂眸看着昏迷不醒的兔子精,默立半晌,終是歎了口氣,伸手接了過來。
方靈樞将藥筐蓋好,橫過來作墊,供兔子躺下,素問細細查看它的傷勢,發現是左腿中了箭,雖然已經自行拔出,但到底失血過多,所以暈了過去。素問撒了金瘡藥,李重琲主動撕下一片衣角遞過來,素問便就勢為兔子包好腿,然後将它放到了地上。
李重琲見素問拍拍手,收拾東西就要離開的模樣,問道:“不帶走麼?”
素問奇道:“為何帶走?”
“它受傷了。”
“已經包紮了呀,等它醒了會自行舔舐傷口,過段時間就好了。”
李重琲急道:“可是山裡還有其他野獸,它都跑不快,會死的!”
素問淡淡道:“兔子食草,虎狼獵兔,這些都是注定的,如果逃不開,那也沒辦法。”
“那怎麼一樣?”李重琲争辯道,“草木無情,兔子有血有肉,是知道痛的。”
素問笑問:“因為草木被斬所流的血不是紅色,便要斷定它們無情麼?”
李重琲語塞,讷讷片刻,道:“可是,草木确實沒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