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炁天君,北方黑帝,戰神……葉光紀。”素問喃喃說罷,看向落日的方向。
須臾,幻境崩塌,素問被一股輕柔的力量推離山壁,一隻暗淡無光的銀盞浮在素問面前,她一伸手,銀盞便落在了手心,仿佛用盡了力氣,變成了一個泛黑的舊物。
“我用不着了,送給你。”玉葫蘆裡傳來一縷神識。
素問将玉葫蘆舉到眼前,葫蘆本來泛着晶瑩的綠光,随着妤再話音落下而緩緩熄滅,明顯是不會再回應了,素問隻得将玉葫蘆和銀盞都收到了須彌戒裡。
回到洞口時,一看外間天色,已經快到破曉時分,素問便加快了速度,摘了果子後立刻下山,到山腳時,果然見明月奴不曾挪動,就在原地盤腿而坐,正托着腮看着天邊雲霞。素問甫一落地,明月奴立刻轉過身,見到素問,他連忙起身迎來,問道:“怎麼樣?”
“很順利。”素問走近,發現明月奴頭發濕漉漉的,有些驚訝:“入秋了麼?”
“是啊,白日感覺不到,還有些熱,一到晚上就出差别了。”明月奴說着,甩了甩頭,發梢立刻幹了,他問道,“還有其他事麼?”
“沒有了,回城。”
明月奴便俯身候着,等素問一跳上來,他立刻出發,不想沒跑一會兒,素問忽然拍了拍他的肩,道:“我要去另一個方向!”
“哪裡?”明月奴一邊說,一邊放緩腳步。
“去阿昭所在的村子。”
明月奴腳步停下,不解:“為何?”
“我想去看看朝馨的孩子。”
明月奴其實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沒有繼續問,踏步飛馳而去,很快便來到了那處棚戶區。素問跳下去,一路往田埂行去,沿途經過的棚戶裡,人們都在沉睡,隻在遙遠路邊的營地尚有燈火,是值夜的醫者在忙碌熬藥。
李重美信守承諾,确實在用心救災,甚至還留了侍衛保護醫者。
素問收回目光,上了田埂,出了棚戶區後,蘭蘭家的草屋便出現在視野中。素問正要向明月奴說自己與蘭蘭的交往,忽然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很是微弱,棚戶裡熟睡的人自然不可能聽到,但素問和明月奴齊齊将目光投過去。
“好像是一條快要幹涸的小河……”素問說着,忽然感覺蘭蘭的護身符有變化,而來源就在前方,她的心立刻吊了起來,連忙往河邊跑去。
明月奴知曉素問的意思,更快一步趕到,隻見一個男子正在将一個孩子的頭摁在水裡,他果斷揮袖,一把将男子掀飛,同時騰空翻轉,輕易地奪過孩子,回到了岸邊。
素問此時恰巧趕到,她立刻将孩子平放在河堤上,一隻手用衣袖為孩子清理面上污泥,另一隻手飛速掠過幾處穴位,孩子總算是緩過一口氣,咳了出來。素問心下稍安,擡眼看向孩子的臉,果不其然,正是蘭蘭。
在水裡撲騰而起的男子見對方有兩個人,手忙腳亂地往對面岸上爬去,但是不等他爬起,忽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壓下,讓他整個人陷在淤泥之中,隻留下口鼻以上在外,尚留得一命,但也被吓得肝膽俱裂。
蘭蘭迷茫地睜着眼睛,似乎是被吓傻了,在素問的輕聲詢問下,她才緩緩回神,先是怔怔看着素問,然後将目光投向河裡。
素問擔心她害怕,伸手想去遮擋蘭蘭的眼睛,不想剛擡起手,蘭蘭開口了:
“爹爹?”
素問驚住,與明月奴對視一眼,兩人俱是一臉難以置信。
河中男子動彈不得,在明月奴的法術下被迫擡起臉,讓面容完全展露出來。素問看了男子一眼,又看向蘭蘭,柔聲問:“你認得他?”
“是爹爹啊……”蘭蘭說罷,終于想起方才的經曆,“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遠處營地的侍衛聽到動靜,分出一隊人,舉着火把往這邊趕來。明月奴向他們瞥去,問道:“阿姐,我們要走麼?”
素問柳眉倒豎,滿臉怒容,咬牙道:“謀害親女性命,我們處置不了,但這世間總還有王法!”
明月奴也很是生氣,抱臂站在一邊,等着侍衛過來。
素問垂頭,确認蘭蘭身體咱無大礙,不想她哭傷了自己,更不願讓她回憶方才的事,便用手拂上昏穴,讓蘭蘭睡了過去。
侍衛很快靠近,素問将蘭蘭攬進懷裡,擡頭看向他們。侍衛自然認得素問,隊長上前問道:“葉醫師不是回城了麼?怎麼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明月奴道:“有個喪心病狂的畜生要将無辜孩子淹死。”
隊長看向蘭蘭,又将目光投向河裡的男子。
男子喊道:“那是我女兒,她落水了,我救……唔!”
隊長看男子忽然将頭埋進水裡,不明緣由,便沖身後招了招手,道:“将他拉上來。”
明月奴看向素問,素問搖了搖頭,明月奴便撤去法力,兩個侍衛下去,将人拖了上來。
男子腿軟發抖,看素問和明月奴的眼神如見鬼魅,他顫着唇,想要說話,隊長卻直接道:“封上他的嘴,帶去縣衙,按謀殺處置!”
侍衛立刻領命,不顧男子的掙紮,強行将人帶走了。
等餘下的侍衛都散了,隊長才回過身,蹲下去看蘭蘭,确認她沒事後,歎道:“沒想到一個父親能心狠到這個地步。”
素問抱着蘭蘭起身,驚訝道:“原來你知道他們的關系。”
“這些時日一直在這裡轉,怎麼會沒見過?但是不好明說,讓他開口道明了關系,定罪可就不容易了。”隊長說罷,又問,“葉醫師想如何安排這孩子?”
“最好能有好人家領養,不行的話,我自己帶在身邊也可以。”
隊長笑道:“葉醫師還未成婚,身邊帶個孩子不方便,剛好,我們家有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妞妞,葉醫師若是放心,便讓我帶回去,如何?”
素問自然不放心,便道:“我先帶她回洛陽,等人醒了問問她自己的想法,如果有需要,我再來麻煩你。”
“這樣就更穩妥了。”隊長退後一步,道,“夜深了,葉醫師若無歇腳處,先去藥爐那邊,等天一亮,我再安排車馬載你們回城。”
“多謝。”明月奴沖隊長抱了抱拳,然後伸手要來抱蘭蘭。
素問搖了搖頭,抱緊蘭蘭,跟着隊長踏上田埂。
明月奴跟在最後,一行人很快到了營地,素問将蘭蘭安放在毯子上,明月奴在一旁用術法悄悄烘幹蘭蘭的濕衣。
蘭蘭似乎意識到危機已經過去,片刻之後,緊握的拳頭一松,掉出一個物件來。
明月奴拿起,奇道:“這是阿姐做的護身符?”
素問點頭:“可是沒有用,我想過也許蘭蘭有一天會有病難治,卻沒有想到會有人對她下殺手,若不是今日一時興起來看她,等到護身符起作用再趕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明月奴勸道:“幸好阿姐有先見之明,及時預料到了。”
“我沒有預料到,我隻是在下山時,忽然想到了阿昭……”素問垂頭,緊緊握住蘭蘭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