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女侍們一同去往思宣亭,風玖玥早已在此等候。
一踏入亭子便聞到一股清淡的香氣,女侍們行過禮後各自入座,今日的席位竟鋪上了一層柔軟舒适的裘毯,輕啟茶蓋,香氣正是從杯中的窨花茶飄出來的。
風玖玥一向不喜喝有香味的花茶,倒是猴八偏愛這口味。
猴八遠遠的坐在一旁,掀開杯蓋一看,硬是蓋了回去,側過身子看向别處,避開身後那道有意無意注視的目光。
風玖玥閉口不言,氛圍有些尴尬,還是元月先開口問道:“公子,今日交代何事?”
風玖玥收回目光,對衆人說道:“四日後在皇家狩獵場奪取第二令,令牌藏在獵物身上,奪令者統一佩戴弓箭匕首,隻可狩獵,不可傷人。”
“公子如何安排?”
“獵場定然布有陷阱,弓箭匕首不能傷人,但難免有人會利用陷阱,需多加戒備。”
元月有些擔憂道:“不知這次陛下是何想法,隻怕又會有變故。”
風玖玥淡然道:“獵場再大,風行令也飛不出去。雖然頭令出師不利,讓浦予珂撿了便宜,還讓别家看了笑話,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笑到最後。不管陛下是何想法,這風行令,必須回到風家手中!”
猴八側耳聽着,心煩的合了眼,身後一班人陸陸續續談論着,越聽越是飄忽。
“元月,你帶着四月、五月、六月,七月跟着二月三月,剩下的那位……跟着我。”
女侍們看了看七月,又看了看猴八。七月是一臉惶恐,猴八卻……側身撐着腦袋,莫不作聲。
“沒事就先下去吧。”
“諾。”
女侍們紛紛起身行禮,回頭一看猴八卻還是這個姿勢,這家夥竟然就這麼撐着腦袋睡着了!七月正要叫她,風玖玥卻擡手示意她們回去。
帶着幾聲翻書聲,亭子裡飄着陣陣清香,猴八揉了揉軟蹋蹋的雙眼,眼前坐着一位翩翩公子,仔細一看,猴八趕緊埋下頭來。
早上灌了一碗湯藥才出門,這藥喝了嗜睡,沒想到在這也能睡了去。猴八身上多了件毯子,風玖玥坐在案前看書,似乎還沒發現她醒來。
猴八裹着毯子,默默挪了出去,剛要滾下台階,身後就傳來一聲叫喚。
“滾回來。”
……
猴八納悶的掀了毯子,回身看去,風玖玥眼中卻還是看着書。
“過來。”
猴八走到書案邊,風玖玥手指輕敲書案,“坐下。”
猴八站着不動,不耐煩的說着:“公子有話盡管交代,奴婢就不坐了。”
風玖玥擡頭看了她一眼,“無話,坐下!”
猴八心底暗罵,一屁股坐下,風玖玥又繼續看書,一手卻默默的将一杯熱茶推到她跟前。
“喝完再走。”
風玖玥順手掀走茶蓋,一股暖暖的香氣缥缈而上,猴八聞着這香氣,忍不住低頭飲了一小口。
猴八偷偷瞟他一眼,風玖玥也不理會,猴八捧着杯子低頭喝茶,卻不知一道目光如同杯中暖茶一般看着她。
猴八喝完花茶捧着杯子,有些别扭的說着:“喝完了。”
“嗯。”
猴八多看了他幾眼,風玖玥也沒多說什麼,猴八重重的放下杯子起身離開。
風玖玥擡頭望着她憤然離去的背影,扔開翻了又翻的書頁,長長的喘了口氣。
從思宣亭回來,猴八才得知自己同風玖玥一組,可這幾日風玖玥都沒來過訓場,猴八自然也不去找他。
訓練時大家各自分組,猴八自己落了單,七月天天在二月三月的魔掌下,倒是常跑到猴八這避難。
真是風水輪流轉,猴八才不管她死活,獨自一人騎着倔驢練習箭術,直到奪令當日才與風玖玥碰面。
當日在獵場内,風玖玥帶領八名女侍,何喬有十個壯士,金穆璘帶着三女七男,唯有浦予珂依然是獨自一人。
偌大的皇家獵場未聞見半聲馬嘯,所有人到獵場外才知曉,馬匹禁止入内。
一支弓箭劃過蒼穹,宣示着奪令開始。
風玖玥依然按原計劃分組行動,猴八默默的跟在他身旁,有時走在前面,有時走在後頭,并排而行時看向别處,稀稀疏疏的林子一片尬然。
猴八在前面走着,身後突然冒出一句:“你想怎樣?”
猴八訝異的回顧,風玖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有些迫切的問道:“你到底要我怎樣?”
……
以前兩人吵架怄氣,向來都是猴八放下臉面主動求和,隻要在風玖玥耳邊說兩句服軟話立刻奏效。可這回猴八是鐵了心不搭理他,如此一來反倒是風玖玥按耐不住了。
“我哪敢怎樣?要死要活還不是别人一句話說了算。我若有這本事,早就讓你給我做牛做馬了!”
風玖玥聽後甩開她的手腕,猴八正要走開,他卻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
“上來。”
“你……幹嘛?”猴八還沒搞明白他這是做什麼,風玖玥就将她拉到背上,一把将她背起。
猴八愣愣的趴在他背上,走了一會才搞清楚狀況。
“哎,你這是牛還是馬呀?”
“别蹬鼻子上臉。”
“切。”猴八在他身後偷笑着,“那我再問你個問題。”
風玖玥既沒回話也不拒絕,反倒是猴八有些猶豫的問着:“你那天……不是真的要打斷我的腿吧?”
風玖玥停下來,回頭瞥了她一眼,“斷了又如何?你跑不了,還怕我跑了不成?”
“牛頭不對馬嘴。”
“嘶!”風玖玥剛回過頭,猴八就在他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松口!”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趁我犯病的時候咬我了?”
風玖玥皺着眉頭忍耐道:“有完沒完?”
猴八得意的看着他脖子上的咬痕笑道:“沒完,做牛做馬可是要一輩子的!”
風玖玥扭頭繼續背着她往上走,臉上露出幾日來難得的笑意,卻又轉眼拉下嘴角。
“抓緊。”
“幹嘛?”
猴八啥都不知道,風玖玥就跑了起來,兩旁的林子裡突然射出飛箭。風玖玥行步如風,一支長箭竟從後方射來,猴八眼疾手快的伸手折下飛箭。
風玖玥飛速沖出箭陣,立即把猴八放下,臉上又是一副不悅的表情。
猴八納悶的看了看他,風玖玥掏出紗巾系在她手臂上。猴八這才察覺有些刺痛,一道血痕劃在手臂上。
“不自量力。”
風玖玥包紮好傷口松手就走,猴八在他身後默默的跟着,走幾步風玖玥又停下來,回首抓住她的手才繼續往前。
兩人走過一片林子,猴八感到手中一緊,風玖玥警惕的凝視前方,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何喬正朝他們奔來,背上竟還扛着一隻成年的梅花鹿。
何喬看到他們徑直奔去,跑到他們面前又摔了一跤,細弱的雙臂卻依然護着那隻梅花鹿。何喬艱難的擡起頭,一臉狼狽的乞求着。
“救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