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府恢複往常的日子,一道風行令并沒有帶來什麼不同,這本就該是放在風家的東西,不過是費點心思拿回來罷。
今日一早風玖玥就把猴八叫到思宣亭,奪令雖已告終,但這次奪令,猴八也知自己給大家添了麻煩,元月和女侍們都輪番罵了她。風家女侍誓死守令,即便這是應盡的責任,但誰也不願有人因此離開。
猴八戰戰兢兢的走到思宣亭,風玖玥同往常一樣沏茶看書,猴八心虛的笑臉相迎。
“你找我啊?”
“過來。”
猴八挪到他身邊。
“坐下。”
猴八乖乖坐下,屁股剛一着墊就渾身發麻,一道免死令牌端放在案上。
風玖玥問道:“你可知這是何物?”
猴八忐忑的回着:“知道。”
“既然知道,為何不問?”
“沒什麼好問的,我能安然無恙的走出天牢,自然……是給你添麻煩了。”
猴八從元月那得知,在她深處天牢之時,風玖玥在養心殿外跪了很久。一想到此事,猴八心裡就堵得慌,至于風玖玥為何沒用這塊令牌,她根本就沒想過。
風玖玥歎了口悶氣,“你給我記住,你當日的惡行,已在我心裡犯下十惡不赦之罪,我不會輕易原諒你。”
猴八偷偷瞟着他,這“惡行”說得也太誇張了點。
風玖玥看着她道:“從今以後,不要再越過我心裡的底線。”
“知道了……”猴八小聲嘀咕着,怎麼說她也算是奪令的大功臣,難得舍身護主一回,如今反倒處處理虧。
風玖玥一眼看破她的心思,剛一擡手,猴八就心虛的閃躲。
風玖玥隻是伸手收回免死令牌,順手在她頭上輕拍兩下,“辛苦了。”
猴八順着他的手瞧去,這才發現風玖玥竟憔悴了許多。猴八不禁伸手探向他的鬓角,一絲白發若隐若現。
風玖玥若無其事的說道:“回去吧,今日你們都去天清坊讓活鬼瞧瞧。”
“我能走能跳的,沒事找他幹嘛呀?”
風玖玥難得柔聲道:“如此諱疾忌醫,待到病入膏肓,誰能救你?”
“那你也一起去。”
風玖玥表面不說,猴八倒是明白,同樣都是肉體凡胎,功力再高也沒有不受傷的道理。
“今日還需入宮一趟,小打小傷并無大礙。”
“那你趕緊入宮,早點回來就去天清坊。”
風玖玥聽着笑道:“什麼時候學會關心人了?”
猴八愣了愣,起身别扭道:“我才不管你!我看病去!”
風玖玥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卻是隐隐神傷。
猴八回到奉侍閣與女侍們一同去天清坊找活鬼醫療,奪令下來少不了一些傷病,猴八排在最後等着,閑着無聊就在這天清坊裡四處晃悠。
今日天清坊裡人客稀少,耳邊聞不到風流趣事,猴八趁元月不注意,拎起一小壺花酒躲到一處喝去。
花釀的飄香從瓶口傳來,猴八滿心歡喜的張口飲入。
“咳!咳!”
“噗……”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兩聲輕咳,仿佛就貼在耳邊似的,吓得猴八渾身一顫,噴了一口酒水。
猴八蹿起身,正要張口大罵,眼前卻是四處無人,一盞明燈緩緩從屋内亮起,紙窗上映出一道别緻的身影,窗邊傳來一道男子的笑聲。
“原來是你這老妖作怪!這的客人都是被你給吓跑的吧!”
坊主輕笑,“旁人巴不得想與我說話,怎麼到你這竟是如此不願?”
猴八坐回地上晃着手裡的花酒,“你掃了我喝酒的興緻就是不對。”
“那我還需給你賠罪了?”
猴八一聽,故作不悅的說着:“賠罪就不必了,講些故事與我聽聽倒是無妨。”
猴八瞄着坊主點頭的側影,心中暗自生喜,之所以喜歡來這天清坊,并非隻因這的美酒,而是在這能聽到不少八卦有趣的事。
這天清坊的坊主更是這的一大招牌,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若非他那低啞的男兒音,那道清秀的影子總是令人浮想聯翩。
“你想聽什麼?”
“嗯……”猴八一時也想不到要聽什麼,随口打趣道:“今日你這歡快之地為何人客如此稀少?莫不是你裝神弄鬼失了魅力?”
坊主從容答道:“我本就是京城一介素民,自然比不上南疆的蠻人新奇。”
“蠻人?”
猴八好奇的盯着他的影子,隻聽他繼續說道:“今日是黑市販賣蠻人的日子,有閑錢的人自然都去湊熱鬧了。”
“哎……有錢人就是好,可惜我隻是個閑人卻沒有閑錢。”
“你似乎對南疆很感興趣?”
猴八閉口不言,在沒能去南疆的這件事上她依然心存芥蒂,可又怪不得風玖玥護短,隻能幹巴巴的聽旁人提來數落。
坊主似乎隔着一道窗就能看透她的心思,他一邊沏茶一邊說着:“京城不知城外樂,城外未聞京中險。世俗口中的南疆皆是一片蠻夷之地,傳入耳中堪比修羅場。從古至今,哪怕赤地千裡窮山惡水,隻要有人活着的地方就有家園,有家的地方亦能開疆拓土。”
“那人心呢?在那荒蠻之地,人性淪為獸性,人心又何其野蠻?”
“人心?”這兩字從坊主口中說出似乎帶些嘲諷,“就連天子腳下亦有偷盜,邊疆作亂又有何稀奇?”
“聽你這麼說,難道也曾去過南疆?”
“未曾。”
“那為何你口中的南疆聽來與旁人不與苟同?”
坊主一默,猴八看向他的影子,見他握着茶杯碰唇,緩緩才将杯子放下。
“有個故人曾去過南疆,回來時與我說過。”
“是嗎?”猴八好奇的詢問:“敢問這位故人可還在京城?可還說過什麼?”
坊主輕繞杯延,尚未開口,就聽一聲輕浮的話語從一旁冒出。
“如此好奇?親眼看看不就知曉!”
猴八聞聲望去,浦予珂不知又從哪冒了出來,屋裡的明燈頓時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