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決定嫁個尋常人家過日子呢?”
他想都不想就急着說,“那我就做你的陪嫁小厮,一輩子由你使喚。”
猴八沒想到他會這麼想,打量道:“風玖玥,别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想什麼,你若是同我嫁過去,日後定是要毀我姻緣。”
風玖玥面不改色,“是,你既知我如何想,為何不趁早從我?就算你嫁到别家,我也會賴在你面前不走。可若你真鐵石心腸不願搭理我,又何懼會被我毀了姻緣?”
猴八更沒想到他會變得這般無賴。
“你這歪理都是同誰學的?”
他牢牢盯着她,“自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猴八撐着手臂往後挪,不讓他碰自己的腳。
他又伸手拉了回來,“多泡會,這是後山的泉水,對你的腿疾有用。”
“等你提回來都涼半截了。”
“是我的錯,明日定再快些,我跑着回來。”
“我又沒說你什麼。”猴八想了想,“既是治傷,日後我同你一起去就是了。”
風玖玥拿布擦幹淨,“好,那便一起去,在泉裡多泡一會好得快些。”
翌日,風玖玥背着猴八去後山桃泉。
猴八在他背上甚是别扭,“前面的路很難走嗎?”
“還行。”
“那為何不用輪椅?”
風玖玥停下回話:“你對我這般不冷不熱,我想同你親近些。”
“無聊,這算什麼親近。”
“自然也不算什麼,不過你最好是摟緊些,當心我把你丢在這裡。”
猴八咬了咬唇,“你要丢就丢,我自個爬回去!”
風玖玥擡腳往前走,“罷了,你這狠心的女人,我可沒你這般割舍得下。”
到了桃泉,風玖玥輕輕放下她坐在泉邊。
猴八往底下探去,她站裡邊差不多到胸口,如今自己是個半殘,别說療傷了,下去怕是會淹死。
她瞥向風玖玥,這人竟寬衣解帶,對上她的眼眸,揚起一抹漣漪。
“偷看什麼?”
“我……”猴八愕然扭頭頭,明明是他在耍流氓還反過來倒咬一口。
“你也脫。”
???
猴八還沒反應過來,外衣就被他解了去,僅留一層薄薄的裡衣。
“你幹嘛!”猴八慌亂的拽緊衣口。
“忘記帶衣服過來,濕在身上回去會生病的。”
“那你也不能這樣啊!回去,回去取!”
“撲通。”風玖玥已躍入池中。
……
猴八瞪着他,他若無其事的賠笑,擡手把她抱下來。
溫熱的泉水浸在身上,擾在心裡,風玖玥拉着她的手環在肩上,這樣便不會往下滑。
彼此近在咫尺,心中卻隔着一道壁壘,二人杵在壁壘兩側,始終不知該如何打破。
猴八避開他的目光,垂垂落在他肩上,透過裡衣探見他肩上的那道傷口。
她含糊問着:“你的傷……”
“無礙。”
她擡手掀開衣襟,一道初愈的疤痕印在皮肉上,像是刻上去似的,看着就覺得生疼。
他覆上她的手背,淡然道:“早好了。”
猴八抽手垂下,無意間碰到他的腰間,凹凸不平的疤痕蹭過掌心,不禁有些發麻。
這些年她玩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見過不少世家子弟,有人平步青雲,有人玩物喪志。
風玖玥既非前者,也非後者。
生在江湖第一世家卻不能與行走江湖之人一般放縱灑脫,永遠克己複禮顧全大局,臉上難露一絲笑顔。
眼中蒙着一層水霧,猴八擡起眼眸,視線落在他勾起的嘴角,順着下颚輕描他的輪廓。
經曆風霜的面容,似比以往堅毅,又多了一份放縱,着實不像他。
風玖玥平靜的注視着她,輕聲問道:“我能看看你的傷嗎?”
猴八心頭一顫,扭過頭輕飄飄的吭了一聲。
風玖玥的手竟是微微發顫,掀開衣襟,露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像隻惡龍攀附在她胸口。
“疼嗎?”
猴八鬼使神差的點點頭,明明傷口已愈,卻仍感覺隐隐刺痛,仿佛紮着把無形的利刃反複撕扯。
一股溫和的氣息拂過胸口,将她的疤痕舔平。
她錯愕的要推開,他越發抵緊她的傷疤,蠻橫的撬開她心中的枷鎖。
“不要。”
他揚起頭,眼底滿是受傷,比他挨過的傷還要疼。“為何?為何不要我?”
“你明知道不可。”
“是我的錯,全當是我的錯。你怪我怨我皆可,就當是我對不起你!我會償還的,我用一輩子還給你!”他不甘心的吻過她,“阿玥,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猴八喘了口悶氣,無法回應他的乞求,隻是沒再将他推開。
身上本就傷痕累累,為何還要掰開舊傷不斷翻看,将一顆真心徹底翻爛。
可他沒有放手,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她。
她并非視而不見,最怕的就是這顆真心,她甯願自己什麼都不曉得,可再也回不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