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僧!承喻!我們逃出來了!逃出來了!”她不停呼喊着他,可他卻毫無反應。
猴八崩潰的摟着他,不知到底該如何是好,沼澤的濕氣令她渾身發顫,體内尚有一股内力勉強抗衡。
她愣了愣,立馬扶着他坐起來,不斷的将内力渡給他,直到整個人近乎被掏空,猴八再也無力支撐,一同倒在地上。
“阿僧,醒醒……”猴八輕拍着他的臉頰。
“咳咳!”元僧咳出一口廢水,猛的睜開眼眸,大口大口的喘氣。
元僧緩過神來,緩緩環顧四周,聲音嘶啞的發顫,“我……我們……”
猴八聽見他的聲音,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下,無力的平躺在淤泥中,指間掠過野蠻生長的雜草,日光透過高聳的枝葉,星星點點的撒入眼中。
一行淚順着眼角滑落,她欣喜的笑着:“阿僧,我們自由了。”
元僧側目看她,指間不禁輕觸她濕潤的眼角,兩人相視一笑。
猴八撐起身子,探向蜿蜒的密林,劫後餘生的歡愉在無法抵達的終點前漸漸落寞。
她垂眼看向雙腿,依舊麻木無力,渾身空蕩蕩的,方才的内力已蕩然無存。
風少磬同她讨要的風行九霄訣,定是爹爹臨終前渡給她的内力,她時常察覺體内有真氣竄動,可始終是七零八碎無法凝聚成形。
元僧探見她的失落,不知她因何困頓,隻挪到她身前将後背留給她。
“走吧。”
猴八愣了愣,“去哪?”
元僧拉起她的手搭到背上,“回南疆。”
“你可知南疆在哪?”
元僧尋着方向,背着她往南邊走去,“往南走,總會到的。”
“可你知道有多遠嗎?”
“總比爬回去快些。”元僧一本正經的說着,聽着又像是調侃。
這話從旁人嘴裡說出并沒什麼稀奇,可從他口中道出卻是難得。
猴八側目掃過他的眼角,他竟然……在偷笑?
“阿僧,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
他的笑意坦露在日光之下,曆經變故之人怎會沒有變化。
那個生澀的小和尚早就死在了空桑寺,留下一個苦行的僧人行走世間,或許這就是佛祖對他的悲憫。
“咳咳。”元僧難受的咳了兩聲。
“怎麼了?”猴八回過神來,手臂壓到一塊冰涼的東西,這才察覺到他的頸部上扣着一圈鎖環。
“這是什麼?”猴八一伸手就被他阻止。
“别碰!”元僧遮掩着慌亂,啞然道:“無妨。”
猴八緊盯着鎖環,漸漸蹙起眉頭,這竟是一道機關鎖,若是強行拆除,環内的暗器便會一擊封喉。
此等機關本是為了控制窮兇極惡的之人,如今卻落在一個無辜的僧人身上。
“欺人太甚!”
“沒事的,我早就習慣了,隻要不碰它就好。”
猴八憤恨不已,突然想到一人,着急道:“阿僧,我們去江南!我在江南有個朋友,他對機關術頗有造詣,一定會有辦法!”
元僧聽她在耳邊欣喜的說着,心中也跟着莫名歡喜,或許有點盼頭總是好的。
兩人一路往南前行,突然被一陣馬蹄聲打亂腳步。
猴八提高警惕,聽着窸窸窣窣的聲音,耳朵卻像是被灌了水一樣聽不太清。
“跑!”
猴八預感不妙,元僧轉身就跑。
霎時間,一道黑影從身後撲來,仿佛一片烏雲壓在頭頂,又似雨過天晴般拂過。
健碩的馬蹄穩穩落地,雜亂的毛發披散于烏黑的身軀。
“倔……倔驢?”
猴八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倔驢呀!!!”
高傲的馬首緩緩垂下,輕落在她的額間。
倔驢不停吭着氣,更像是孩童般的哭啼。
“對不起……對不起……”猴八伸手撫上它的毛發,不曾想過會在這裡見到久别重逢的老友,不禁喜極而泣。
倔驢蹭着她的臉頰,揚起頭來示意他們上馬。
“阿僧,你可會騎馬?”
元僧杵在原地愣了愣,“啊?”
猴八想起帶着倔驢上空桑寺那次,元僧被整得吐了一肚子苦水,定是把他吓壞了。
“你别怕,倔驢平時還是蠻溫順的。”猴八朝倔驢使了個眼色,“是吧?”
倔驢自是頗通人性,但也是一匹高傲的烈馬,它吭了吭氣,像是在嘲笑眼前這個瘦弱的僧人,卻又微微屈下馬蹄。
元僧咽了咽幹澀的喉嚨,拖着猴八送上馬背,自己再艱難的上馬。
“我……我不會騎馬。”
猴八拉起破舊的缰繩交到他手中,帶動他的手背晃兩下,倔驢踏起了馬蹄。
“很簡單,我教你。”
“可它……樂意嗎?”
猴八細細回想起來,在空桑寺上倔驢對他是粗魯了些,但也多半是她使壞的原因。
倘若倔驢不樂意根本不會讓他上馬,打從一開始倔驢就認可了他。
猴八想起他那時的糗樣,忍不住打趣着,“不樂意又如何?上了賊船還想跑不成?”
“賊船?”
元僧聽着有些困惑,倔驢也吭聲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