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猴八心事重重,整個人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舍不得你的桃花屋啊?要不再回去?”七月嘴賤調侃着。
猴八沒同她鬧,反而凝重的說着:“老七,你說浦予珂會不會出事了?”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管得着别人?再說了,他可是江南地頭蛇,就算是金家也奈何不了,誰敢動他?”
“不對,定是哪裡出錯了。”
七月催促着:“先保住小命再說吧,有心思想這些,不如早些回南疆。”
猴八思慮再三,決定不将承宣的事告訴他們,這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告訴他們隻怕會招來麻煩。
“往哪走?”元僧一路都沒說話,眼見前邊有個分叉口,這才開口問着。
七月在路口處停下,“往左通向江南沿海也能行至南疆,但路途遙遠易生事端。不過你倒是可以去木浦家看一眼,說不定人家還能送你上路呢。至于是送你回南疆還是下地獄,那就看運氣了。”
猴八聽着她陰陽怪氣,靜靜的沒說什麼。
元僧問着:“另一邊呢?”
“往右通往黑山嶺,大齊和南疆的交界地,半條腿踏進去便是墳墓,再踏進去就是修羅場,兇險堪比閻羅殿,但這是最近的路。”
七月試探道:“南風小姐,你說往哪走啊?”
猴八被她這麼一叫,别扭得很。
“你帶路吧。”
七月二話不說就往黑山嶺駛去,一路風餐露宿,馬不停蹄的奔直黑山嶺腳下。
一座黑漆漆的荒山擋在眼前,仰頭望不見星空,低頭探不清五指,屍臭味肆意彌漫,像是一扇通往地獄的大門。
“翻過這座山便是南疆。”
七月下馬整頓,“休息一晚,明早再趕路。”
元僧抱着猴八下馬,“還好嗎?”
“還好。”
這一路甚少休整,元僧怕她身體吃不消,好在猴八這破身子也争氣,累就累點,總比凍死在路上強。
雙腳一沾到地上,屍臭味更加刺鼻,猴八瞬間惡心得想吐。
七月就跟回到自己家似的,找個平整的地兒就倒下來閉目養神。
猴八挪到她身邊坐下,手一碰地就沾得黏糊糊的。
“别睡了,你不怕半夜被鬼拖走啊?”
猴八拍了拍她,順手将污垢蹭她身上。
“怕什麼?這不是有一尊活菩薩嗎?”七月眯起眼睛往元僧那瞥一眼。
元僧小聲道:“我還俗了。”
“呵。”七月冷哼一聲,“反正在這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些人就算是閻羅王也拉不走,有些人哪怕是如來佛也救不了。”
猴八不解道:“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你去過黑市吧?”七月彈下她的手臂,戲弄道:“還把自個搞殘了。”
“我跟你說正經的,你說這事作甚!”
七月漠然道:“黑市的蠻人皆由此運入京城,不少漢人也在此賣到南疆。這裡遍地都是人,卻也不是人,蠻人賣蠻人,漢人賣漢人。為了活命,賣别人的命,再把自己的命搭上。”
猴八想起在黑市上看到的蠻人,根本沒有一絲做人的尊嚴,手中不禁攥緊拳頭。
“這就沒人管嗎?”
“哼。”七月冷笑着:“你想讓誰管啊?要不你來管管?南風小姐?”
猴八咬了咬唇,自知無能為力,懊惱的倒下來。
“行了,先管好自個吧。”七月合上雙眸,眼前卻浮現一座鐵籠,籠子外邊全是鬼,籠子裡也不是人。
刺耳的啼哭像是鬼差勾魂索命,夜半三更,七月被一陣哭聲擾醒,一睜眼身邊卻空蕩蕩的。
頭頂落下一片塵土,像是要将她埋了似的,七月仰頭一看,一隻腳軟趴趴的耷在頭上。
七月猛的蹿起來,隻見猴八與元僧正趴在她頭上,直溜溜的盯着前方。
“大半夜做什麼!?”
“噓!”猴八立馬扭頭讓她安靜,招手示意她過來。
七月沒好氣的靠到坡上,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行人正在山陰間行進,宛若百鬼夜行。
“你看那是什麼?”猴八指着一個個高大的物件,外頭披着麻布,不知道裡頭裝着什麼。
七月沒好氣道:“不幹你的事!”
說着就要将她拽下來,此時又來了另一批人,看起來像是漢人。有人掀開麻布的一角,一道嬌小的人影一閃而過。
猴八驚訝道:“是人!”
“廢話。”
兩批人像是在做什麼交易正在驗貨,猴八想起老七說的話,蠻人賣蠻人,漢人賣漢人……
“看什麼看?又不是鬼!”七月低聲呵斥着。
猴八卻僵住不動,看着那幾個漢人的身影,想起在江南運糧時的幾個船夫,不可置信的說着:“是木浦家的人!!!怎麼可能?木浦家怎會做這種勾當?浦予珂他……”
“夠了!”
七月打斷道:“你怎還如此天真?你以為木浦家能做到今日的地位,靠的是什麼正經營生?就算他浦予珂曾幫過你,那也不代表他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