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浦予珂憤恨的捶地,骨節砸出鮮血,他又一次失去身邊的人。
可他什麼都改變不了,就像他失去兄長一樣。
當年他與兄長浦予懷遭仇家綁架,兄長比他大了五歲本可獨自逃生,可他卻為了護他身受重傷。
他們被困在暗無天日的陷阱裡,是兄長給他留下生的希望,不停的告訴他要活下去。
明明他隻是個軟弱無能不受待見的庶子,隻有兄長從來沒有看輕他,也是他教會他做人的尊嚴。
可活下來的人卻隻是他。
浦予珂聽着兄長在身邊一點一點的咽氣,而他什麼都做不了。
任他如何喊破喉嚨也無人回應。
他緊緊抱着兄長的屍身,靠在身上的傷口漸漸生出了蛐,待到他被救出來。兄長的半截屍體已爛在他身上,他們偏說是他吃了兄長的肉,為奪家業與歹人勾結殺害兄長。
自那之後,他便将道德品行抛之腦後,厚顔無恥的苟活于世,唯獨記得兄長對他說過的話:若心中有所求之事,無論旁人如何非議都要奮力争取。
他知道老妖命不久矣,帶着他來江南也不過是想多照顧他,希望他走時身邊有人陪着,沒想到竟會是這般凄涼的結局。
猴八聽得眼眶發紅,憤然道:“為何?他們為何要這麼做?”
浦予珂喘了口氣,繼續說:“朝廷需要木浦家的這條财路,他知道承宣在我這,自然不會選擇我,浦予瑤才是更好的人選”
“是浦予瑤與承昭害了老妖!也害了你!”猴八憤怒不已,可她不解,“你為何還留在這裡,難道不怕浦予瑤真的殺了你?”
浦予珂輕笑着搖頭:“放心,她不會讓我死的,我這個姐姐啊巴不得我活得更久一點,這樣她才能享受着把我踩在腳下的感覺。”
浦予珂俯身卷起破爛的褲腿,猴八看到他傷痕累累的雙腿,必然受了很多罪。
“你的傷……”
“沒事,就是髒了點。”
他甩甩腿,随手抓過抹布擦掉腿上的淤泥。
猴八定定的看了一會,“你沒瘸?”
他挑眼沖她笑着,“你當我是你啊?”
“我還以為……你!”
浦予珂“唰”的站起來,利落的甩開腿上的淤泥,他根本就沒瘸。
猴八實在是佩服,差點騙了她一個瘸過的人。
“裝得還挺像,騙了我一路。”
他拍拍褲子又去拿了壺酒,後面竟破了個大洞,猴八扶額沒眼看。
“你能不能要點臉!”
浦予珂絲毫不在意,沒臉沒皮的說着:“要什麼臉?早就被看光了。”
猴八欲言又止。
他自個笑了笑:“全江南的人都看過我的爛屁股,還被狗咬了一口。”
弑殺皇族的罪名本該株連九族,可他們沒有殺他,若他死了,整個木浦家也難逃死罪。
浦予瑤是個聰明人,絕不會讓自己給他陪葬,承昭也得不到木浦家的财路。
念在木浦家世代忠心,浦予珂修建八卦機關塔免去死罪,但活罪難逃。
他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扒光衣服受百杖刑,半死不活的丢在路邊,傷口發爛無人搭理,差點被路邊的野狗啃了。
猴八聽他面不改色的說起這些,不敢想象他遭受了多大的屈辱。
“你差點死了?那……何人救你?”
“元月。”他微微勾起嘴角,許久未說出她的名字。
在他最落魄不堪之時,是她不顧周遭的謾罵來到他身邊,親手喂他一口飯吃,治愈他腐爛的傷口,他就這麼□□的袒露在她面前,卻是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
猴八蹙眉道:“是她救了你?”
“不,是她害的我。”浦予珂回過頭,銜在嘴邊的笑意含滿譏諷。“老妖的事除了我們幾個,她也知曉。”
指尖深陷掌心,他悔恨道:“是我告訴她的。”
他早已同她表明心意,從南疆回來之後,她竟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她答應要嫁給他。
那一日他有多麼的高興,終于可以有個屬于自己的家,他一個品性不端之人學着規行矩步,隻想帶她遠離江湖是非,安安分分的過日子。
他那麼的相信她,彼此之間再無秘密,可她隻是欺他騙他,從未真心想同他在一起。
自從南疆歸來,南風家遭到重創,楚風家也支離破碎,終究是兩敗俱傷。
風家需要更多的權勢才能東山再起,為了楚風,她選擇了欺騙,騙得他好苦。
是她親手給了浦予瑤将他踩在腳下的權利!!!
猴八不禁泛起一陣惡心,從前提到元月就是令人安心的存在,如今再度聽到她的名字隻會想起地牢中的痛苦。
也許她從來都是這般冷漠的人,隻是他們都知道得太晚。
“她為何要這麼做?”猴八不知她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對信任她的人痛下毒手,對愛她的人狠下殺手。
她誰都不愛,就連她自己也不愛。
“她知道我不會偏向楚風家,所以選擇和别人聯手。”浦予珂心灰意冷,怪自己太晚才看破,“從始至終,她的心裡隻有楚風,唯獨沒有我。”
他自責的又灌了壺酒,“是我害了老妖,若非我自作多情,事情也不會變得如此。”
是他不知好歹,異想天開的以為有人會愛他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