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已經不是飯點了，食堂隻剩下他們幾人。

内德這話一出，此處瞬間鴉雀無聲。

彼得的臉轟的一下再次紅起來。

他張口結舌的，腦中一片空白，連解釋都忘了。

傑克被震懾得下巴都快掉地上去，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

内德看着幾人的表情，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自己可能又誤會了。

他看着挑着眉沉默不語的哈利·奧斯本，像是想為自己解釋，又像是想要緩解尴尬，他呐呐道：“這……這不是，課堂上把課桌擠在一起的，除了為幹擾别人正常上課的壞同學，我就隻見過情侶這麼做過，而且，如果哈利……我是說奧斯本，他不是壞人的話，沒必要去當什麼老大吧……”

的确，哈利答應傑克當老大的唯一好處就是維護彼得。

但為此，搶了對方小弟的哈利，勢必會被費許一行人當成眼中釘。

彼得直直地看向哈利，嘴唇嚅動，但最後什麼也沒說。

哈利對情緒很敏感。

他知道對方的眼神中除了被觸動，還有着迷茫和疑惑。

哈利半阖着眼睛，避開了彼得的視線。

——因為他無法解釋。

明明是利用，卻被誤解成好意，而自己還因為自私沒有對朋友坦誠。

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糟糕了。

這時，因為食堂清淨了下來。

電視突然嘈雜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幾人的耳朵。

正好場間的幾人都被内德的話給整沉默了，于是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電視。

電視中的畫面不斷變化，最終固定在一群奇異服飾的躁動青年身上。

他們中有些人留長發，有些人蓄胡子，有些人自顧自拿着吉他彈唱，有些人随着自我的韻律擺動，還有些人則是圍成了一個圈，用消極卻熾熱的目光看着。

“又是這些嬉皮士。”内德皺着眉，似乎不太接受得了電視中那些年輕人的作風。

他的出聲引來了哈利的矚目。

于是内德繼續道：“這些人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名義上是在革命，要求解放和自由，實際上他們就是喜歡放縱擺爛，嗑藥或者濫交，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更是把東方文化當成特立獨行的标簽，說什麼喜歡，其實根本就是在不懂裝懂，為了離經叛道而離經叛道，沒有一點自我的思想。”

傑克最愛新潮的事物，聽見内德這麼貶低“嬉皮士”，他立馬反駁道：“離經叛道怎麼了？總比循規蹈矩成為權威制定規則下的奴隸要好，别忘了，他們的行動也是在為你們‘少數族裔’争取權益，慶幸吧，你還能站在這批判他們，而不是變成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我在這裡！是因為我父母在努力工作！而不是……”内德說到這裡，想到了什麼，瞬間像啞然失語。

“而不是什麼？”傑克嗤笑一聲：“你以為那些人給你們工作是因為覺得你們是自己人？以為隻要辛勤就有美好的未來？别搞笑了！”

傑克說完，内德沉默了一會後，把頭撇了過去，不願再次開口。

而打了勝戰的傑克則像個揚眉吐氣的将軍。

隻是他眉眼有些歪曲，臉上還做着他的招牌搞怪表情用以挑釁。

整個人張牙舞爪得厲害。

但一接觸到哈利冷靜的目光，他的張牙舞爪馬上就被凝結揮發掉了。

“要是沒有戰争就好了。”彼得眼睫重重地耷拉下，沒有理會二人的争論，頗有些垂頭喪氣。

“瞧！彼得也站在我這邊，二對一，我赢了！”傑克又開始得意起來。

“幼稚！”内德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省得被這混混笑話：“哪裡看出來他站你那邊了？而且，你以前做了什麼你心裡沒數嗎？人都還沒原諒你呢，你怎麼敢跟着叫‘彼得’，少套近乎了！”

傑克不怎麼在乎臉皮，他大手一揮，一把把彼得攬了過來，挑釁道：“你誰啊？套近乎的是你吧，我現在可是有身份的人，再說了，嬉皮士反戰運動你沒聽說過嗎？可悲的文盲！”

被一個文盲叫文盲是什麼體驗？

内德隻覺得今天出門時聽見的那兩聲烏鴉叫絕不是幻覺！

遇見這個家夥，實在是太走黴運了！

彼得被傑克像是擋箭牌一般攬着肩膀，剛才那一下差點沒把他眼鏡摔掉。

正在他手足無措地正眼鏡時，哈利将他從傑克的手下拯救了出來。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對方。

哈利沒有看他，面對衆人正色道：“彼得那句話的意思是，如果沒有戰争，社會就不會動蕩至此，人們被内心的茫然失序推着往前走，不管是激進的反抗還是消極的放縱，都是他們無可奈何的選擇。”

“真正有問題的，是那些制造社會動蕩，利用人們心中的不安和迷茫，把革命變成娛樂性的表演，再通過媒介誇張扭曲其内核，将其改造成潮流風尚一類的賺錢工具的既得利益者。”

不過——

如果人性沒有那麼愚昧和貪婪，妄想着通過投機和嘩衆取寵一夜成名，嬉皮士也不會被既得利益者抓住把柄，徹底榨幹剩餘價值了。

哈利看了一眼因為他的話陷入沉思的内德，又看了眼面上不知是悲還是樂的傑克。

最後，他看向了彼得·帕克。

“戰争是人為的選擇，真正的自由也隻有少數人可得，而這些人往往是同一種人。”

啪啪！

啪啪！

啪啪啪！

食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熱烈有節奏的掌聲。

幾人猛地一震，從哈利的話中回神，側身望了過去。

珰！

珰珰！

急促的鈴聲從食堂各個地方的喇叭中傳出，乍然在耳邊響起。

“要上課了！”

内德最先反應了過來，他尤其遵紀守時，像今天這樣在食堂耽誤了這麼長時間的情況絕無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