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誰都沒有料到的是,這一趟原本目的單純的旅程中竟會發生那樣令人驚奇的狀況。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打開客廳的大功率方燈,原本漆黑而顯得陰冷一片的空間霎時被明晃晃的光亮填滿,令人稍感心安。此時的查恩斯才剛剛下班,回到家已是八點過十分。不過今晚沒有任何應酬,他難得清閑地規劃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首先想到的是書房裡的鋼琴。一架黑色的、普通的,但伴随了母親和自己很久的舊鋼琴。每當想起母親的時候,他就會來這裡調調音,然後練幾首曲子,回憶小時候母親手把手教他的模樣。他的手指輕輕地拂過黑白琴鍵,掠起一串從低到高的整齊的音符,最後他本人也在琴凳上端正地坐下,擡手彈奏了一首《Souvenirs d'Enfance(愛的紀念)》,是歡快又溫柔的旋律。
又想到最近一直疏于鍛煉,好不容易成型的肌肉都變得有些松弛單薄了,查恩斯便打開電視,一邊聽着新聞,一邊先在器械上做了一套力量訓練,感到渾身發熱出汗的感覺非常酣暢,便又在跑步機上跑了二十分鐘,稍作休息後則去洗澡,最後才從冰箱裡拿出半成品食材,自己簡單地加工(通常七點之前能夠到家他才會吩咐幫傭準備好吃食,但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公司用餐或是有聚會或晚宴,不過像他這種孤僻的獨居單身男人,當然也不會沒有這種需要自己動手的時候),而這便是他今夜的晚餐了。
他從滋滋冒氣的平底鍋中盛出煎好的速凍牛排時,正在微波爐裡加熱的雞胸肉也剛好新鮮出爐,接着他又洗好了一個蘋果。查恩斯細嚼慢咽地享用完這些食物,晚間新聞也正好告一段落,開始播放羽絨服、奶粉以及吸塵器的廣告。
查恩斯雙眼放空地看到第四個廣告時才想到為什麼不換台,于是他随手按了遙控器,液晶大屏裡的畫面頓時變成了一男一女在淚眼朦胧中神情對視的場景。查恩斯本想繼續摁一下遙控,但二人的台詞卻引起了他的注意。女主角說為了家族她不得不離開,但男主角卻堅定地說,他們可是不可抗力的“命定之愛”,無論如何,她都一定會回到他的身邊。
“命定之愛”——一種把信息素與信息素之間存在強勢吸引力的現象以浪漫的形式表述出來的說法。由于隻有α與ω攜帶信息素,所以這種說法也隻存在于α與ω之中。但就像這個世界上總是存在着與自己的相貌或是信息素極其相似的人,然而絕大部分人卻沒有機會親眼見到一樣,這種到目前為止依然無法進行科學解釋的現象意味着長期缺少可供研究的實驗組。也就是說,在現實生活中,α或者ω能遇見所謂的“命定”的概率其實是微乎其微的,這決定了其即便在各式各樣的文藝作品裡被渲染得多麼可歌可泣,真正會相信這種不切實際幻想的天真的家夥又能有幾個?恐怕還是不離不棄的眼前人最值得珍惜。
不過這倒也并不妨礙人們對美好的事物産生憧憬。查恩斯辨認出這正是最近熱播的一部以α與ω的“命定之愛”為題材的愛情劇,菲尼克斯最近都會準時收看,所以也對他提起過這部電視劇的劇情。總而言之無非是性格與背景都十分迥異的二人在因緣巧合之下相遇了,接着發現對方有着無可救藥的吸引力,即“命定”,但是來自外界的各種力量總是阻礙着他們在一起,于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彷徨,他們終于決定攜手與外力對抗,最終收獲完美愛情的故事……查恩斯對這種看到開頭就能猜到結局的劇情無甚興趣,也不明白菲尼克斯也算是閱遍套路的“電視兒童”了,怎麼還是沒有膩味。菲尼克斯卻雙眼亮晶晶的,興奮地說,這部劇對主角之間的感情刻畫得非常細膩,而且比普通的愛情題材要多一種“命定”之間被吸引的氛圍,真的很浪漫呢!
“要是我和小塞也是‘命定之愛’就好了……”他甚至這樣嘟囔着,“我就不用懷疑小塞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當時的查恩斯漫不經心地聽着他的念叨,便随口問他一句:“那不是的話要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