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種低落的狀态竟然維持到了周六的晚上，且沒過多久就被對方覺察到了——順便一說，由于這種輕易就讓對方抓住情緒變化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太多次，查恩斯現在已經絲毫不感到意外了。但查恩斯當然不是故意表現出沮喪的，因此，如果不是他的情緒真的濃烈到難以掩藏，那麼就存在着這樣一個事實——這個人總是輕輕松松地就能将他看穿。

埃文?斯托克借着天黑，捉住了他的手扣進自己的掌心中，牽着他并肩漫步在河提，直到回到不遠處的停車場。在那裡取了車，查恩斯坐在副駕繼續欣賞着漂浮着熒熒燈火的平靜河面，聽着電台裡舒緩的輕音樂，呼吸之間盡是車内積存的淡淡的芳香，心情才似有所恢複。

他決定坦誠相告，趁他還能試圖做到中止這一切的時候。

“……是這樣的，埃文。”他輕聲說道，“我昨天又試着自己來了一次……可是依然沒有起色。之前的‘好轉’大概隻是假象罷了……我想了想，可能都是因為你的技術比較好，所以我才有些神魂颠倒了……”

他頓了頓，又說：“所以，真的多謝你這段時間的上心，但是……埃文，我們這樣毫無意義的見面，要不……還是算了吧。”

然而，埃文少見沉默了，這讓查恩斯回想起他們在做下約定的時候，他也曾讓對方陷入過這樣尴尬的境地。但這一次，埃文表現得很平靜，他沒有多說什麼，駕駛的動作也依然穩當，看似一切如常，隻是幾個沒怎麼踩刹車的急轉彎還是暴露出了他不那麼舒坦的内心。車逐漸彙入川流不息的主幹道，埃文在一處長長的車隊後挂上空檔，趁着等待綠燈的空隙，這才終于低低地開了口。

“告訴我……查恩斯，你隻是因為心情不佳，才說出這樣的話，不是嗎？”

他輕輕地皺着眉頭看向查恩斯，眉宇間帶着一絲悒郁和擔憂。

“否則，現在的你大概根本不會坐上我的車……同我去酒店。”

……确實，他做不到那麼決絕。因為這根本不是他心底的真實想法。查恩斯無言以對。

而埃文歎了口氣。

“查恩斯，我總是自诩我看人的眼光很準，可是有的時候我真的看不透你在想些什麼……我記得我們當初說好要嘗試兩個月，即使我同樣說過，沒有作用的話我們也可以提前結束，但那也是要在方法用盡的前提下？……可是，我們到目前為止也隻不過嘗試了兩次——當然，我是說認認真真的‘嘗試’，而非有時我見到你之後難以克制的肢體接觸……因此我鬥膽猜測，你其實并非因為未曾好轉而叫停我們的約定，你是在擔心别的什麼……隻是我無從得知。所以，假使你覺得埃文?斯托克尚且還值得你的信任，或許你可以把困擾着你的事告訴我，無論如何……至少我還能做一個傾聽者。”

然而查恩斯幾乎想也沒想，就回答了一個“不”字，因為他認定這僅僅隻是他自己的胡思亂想，沒必要說出來讓埃文煩心，但緊接着他就意識到他這樣生硬的逃避一定又會傷害埃文的好心，于是立刻解釋起來，并且選擇了一個最能轉移話題的理由。

“埃文，我真的沒什麼……”

他先出言安撫對方，然後道：“……是尼爾。我隻是想到這麼久了，我還是沒給尼爾幫上忙……我很過意不去。”

“……是嗎？”

埃文有些意外地扭過頭來，又一次注視着查恩斯，似乎想要像往常一樣通過他的表情來判斷他說的是否是實話。但摸清了對方的目的之後自然也就能找到對應的解決辦法，查恩斯盡可能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再遊移，而是鎮定地回望着埃文，希望這樣看起來比較誠懇。

于是埃文像是相信了他的解釋，“沒想到你對尼爾還念念不忘……”他說了這樣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查恩斯則回答說因為他對尼爾有愧，如果他知道後來會發生那種事情，當初他也不會做得那麼狠心。好在埃文還是一如既往沒有責怪他，反而說道：“沒關系，查恩斯，别看尼爾隻是個瘦瘦小小的ω，但他其實是我們家裡最堅強的那一個。我不記得我有沒有提過，他現在在我的物資采購部門工作，而且，已經能上手幫助我很多了。老實說，看到他恢複如初，我就覺得很滿足了……我對于找到猥亵者早已不再那麼執着，有時甚至還會擔心，如果真的找到了，會不會誘使尼爾不得不回想起那段糟糕的回憶，以至于給他造成更大的刺激？……所以，比起尼爾，在我們的這場合作中，我更希望達成的願望變成了幫助你……我覺得，現在的我……更挂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