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椒怔怔看着屏幕。

回答陳之杏的問題沒有那樣難。

這是陳琰，司融的女兒，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這樣的說辭不管是她還是司融都已經在很多人面前重複過無數遍。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習慣别人把她錯認成陳琰媽媽了？所以才能夠很平常心地再三和誤會的人解釋。

幼兒園老師的無心之失，眼神不好的同學家長……還有帶着兩個孩子出門玩時遇到的路人，偶爾會将他們四個認成一家四口。不過那時候，她都沒有在意。

陳之杏煞有介事的提問明明也可以與前者歸為一類。可一模一樣的話在耳邊重複多了，陳之椒也很難不在意。

她和陳琰真的長得像麼？

陳之椒突然陷入沉思的表情，比她扯着嗓子喊姐你太荒唐了的樣子更容易讓陳之杏覺得猜想成真。

陳之杏屏住呼吸，顫顫巍巍道：“陳之椒，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别這樣，我有點兒害怕。”

她鮮少有這樣直呼陳之椒大名的時刻。

鏡頭裡看，陳之杏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

陳之椒一言難盡，介紹道：“這是蔡卓然的同學。她叫鹽鹽，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可愛是可愛，這我當然看得出來……我問的是這小女孩和你究竟是什麼關系啊陳之椒！你是不是在逃避我的問題？”

“我和她能有什麼關系？見了面她管我叫阿姨。”

就是這樣再純潔不過的萌萌幼崽和漂亮姨姨的關系！

“正面回答我。你和她有沒有血緣上的……關系？”

“沒有，姐。”陳之椒深吸一口氣，“這是人家的女兒，你别喪心病狂到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就覺得那是你妹妹生的啊——全天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萌物，其實和我都沒什麼關聯。”

且不說她是個Alpha，小孩子從她肚子裡蹦出來的可能性約等于零，陳之椒甚至都不确定她現在還能不能讓人懷孕。

Alpha和人類男性及人類女性，會有生殖隔離嗎？

陳之椒一臉凝重。

她進入藍星知網開始瘋狂搜索，試圖尋找答案。

眼看陳之椒越發漫不經心，低着頭好像在手機上劃拉什麼，陳之杏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感覺自己快要被說服了。親姐妹之間，隻要一個眼神，她就能看出來陳之椒沒說謊。

反複印證隻不過是因為——

實在太像了。

原本都快要相信陳之椒的說辭，陳之杏視線一轉，電腦屏幕上，一張放大後的特寫臉蛋就這樣印入眼簾。視頻電話中，陳之椒和她兩兩相望。

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五官。

“你這麼說也行。”陳之杏咬牙，忽而也開始低頭劃拉手機。

她用和陳之椒一模一樣的姿勢，靠在椅背上，雙腿自然岔開，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戳幾下。

沒關系，陳之椒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還不會自己看麼？

腿長在她身上。

“沒事我先挂了，之後見。”陳之杏擡起頭，直勾勾盯着屏幕，目光裡閃爍着詭異的光彩。

陳之杏挂的很急。

通話戛然而止，延遲讓陳之椒揮手道别的景象在屏幕左上角短暫定格，正中心的陳之杏剩下一片模糊的殘影，半個身子已經出框，像是要趕着做什麼事。

陳之椒心裡一跳，總覺得陳之杏嘴裡的“之後見”透着深意。

·

陳之杏的話終究還是對她造成了影響。

後半天她躺在司融公寓的沙發上時，腦海裡還在想這件事。

陳琰就在沙發前開闊的空地上拼積木。陳之椒手裡捧着的書半天沒翻一頁，時不時擡頭看一眼陳琰。

幼崽的臉蛋是肉嘟嘟的，嬰兒肥圓潤飽滿。眼睫毛濃密，又長又翹。

陳之椒沒觀察過自己的睫毛，臭美的時候更偏愛欣賞自己的完美薄肌，不過印象裡司融的睫毛也是這樣的。

陳之椒不自覺摸摸自己線條清晰的下颚線，覺得陳之杏嘴裡的“一個模子刻出來”完全當不得真。

這怎麼看都是兩模兩樣。

遲早有一天，她也要把陳之杏手機軟件裡把她p成貓p成狗把臉修得圓溜溜的照片全都删幹淨。

動物塑，人類表達愛意的錯誤方式。

“媽咪一直在看我。”陳琰悄悄和哈特說。

哈特動動耳朵，無聲回應：“你媽媽的書都快掉到我腦袋頂了。她今天怎麼看上去怪怪的？”

陳琰一臉淡定地把小積木往大積木上疊疊高。實際上手忙腳亂地抓不穩木塊。

陳之椒原本目光還算收斂。陳琰故作不知，放任的結果就是陳之椒完全失去了僞裝的意思，視線最終定格在她身上。

哈特頭頂一重，被厚厚的書壓成一張小兔餅，有一瞬間感覺對陳之椒的愛淡了。眼角餘光看到手尴尬地在半空中亂抓的陳琰，她正側身對着沙發，落地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照在她身上，像玉雪可愛的小仙童。實際上小仙童正扯着嗓子在她腦袋裡尖叫。

不讓人省心的母女倆。哈特心想。

“書不看了？”

端着托盤從廚房走出來的司融打破了這奇怪的氛圍。他将放着茶點和水果的托盤擱在茶幾上，拾起書，拯救了可憐的小兔餅。

哈特頭上頓時一輕，忙不疊連滾帶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