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認知有點問題?我怎麼可能會……”怎麼可能會那樣對待你。
陳之椒不得不承認,曾經的她确實是個比較糟糕的人。她不懂什麼是愛,甚至不懂得恨。親人離開得太早,什麼也沒來得及教她。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如果大火沒有帶走她的家人,陳之椒會在父母的關愛和姐姐的陪伴中長大。
她會被爸爸媽媽教育的很好,擁有完整而獨立的人格。
然而,現實遠比真相殘酷太多,孤身一人跌跌撞撞長大的陳之椒隻能從經曆過的人和事中習得愛恨。
她沒有主動嘗試過和誰發展一段親密關系,青春期的底色稱不上灰暗,但當時候的首要目标無非是生存,以及在生活成本過高的首都星盡量舒适地活下去。而比生存更高級的情感需求,友誼、愛情,對陳之椒來說略顯遙遠。
總有些人會自己想盡辦法的出現在她的生活之中。無論是被她看一眼也好,還是想盡辦法和搭說上幾句話,少男少女羞澀的小心思在反應太過遲鈍的人——例如陳之椒面前,始終沒有得能夠聞弦歌而知雅意的觀衆。
隻有零星幾個人在陳之椒的記憶裡留下了些許印象。
說着喜歡她的同學試圖參與她的人生,想盡辦法剝奪她的榮譽,曾經做出過很出格的事情。陳之椒已經忘記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隻記得在升學前夕,隔壁班的同學約她出來見面。
“像你這樣沒有家世背景的Alpha,留在主星才是最好的安排。你知道有多少Alpha想要這個機會還得不到嗎?我已經和家裡打過招呼,可以把你塞進我之後的大學。”
對方說着這樣的話,就自顧自地打算插手她的人生。
“不需要你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隻需要坐在辦公室裡,偶爾陪我參加舞會……三年,最多三年,我保證能夠讓你坐上軍務大臣秘書的位置。”
那名同學的姓名和長相,早就在漫長的時光中逐漸模糊了。可他強硬地塞給她的病态的愛和恨,卻像一場傳染病一樣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陳之椒拒絕了他的愛和慷慨的給予。
但不幸的是,她竟以為這樣就是愛。
愛是惡劣的,掠奪性的。
直到很久之後,陳之椒才明白愛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是時間好像有點晚了,司融很讨厭她。
他覺得她輕佻、粗俗,為人惡劣,而她遲來的悔過并沒有施展的空間。隻要一見到她,司融就會扭頭離開。
她思索的樣子落在司融眼中,像是在走神。陳之椒完全不像安慰的安慰這下就更加沒有說服力了,他不滿起來,他急切地、幾乎一秒都不想多等待地晃了晃她的肩膀,強行将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那你發誓。”
陳之椒轉動眼珠,視線迷迷瞪瞪地定格在他的臉上。腦袋差點被司融這一套組合拳晃得頭暈,她抓住了他的手腕,“發什麼誓?”
“說你永遠愛我,永遠不會抛棄我!”
他大聲說。
态度看上去非常強硬,蠻橫霸道。可司融的呼吸那樣快,陳之椒伸出手,摸到了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得很快。
胃裡好像生出了大群的蝴蝶,一刻不停地振翅。司融穩住呼吸,緊張到幾欲嘔吐,他盯着陳之椒的眼睛,失去了在一起度過的那些時光的記憶之後,她好像又變成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個她。
“誓言的效力比朝令夕改的盧佧星法律還要缺乏約束力。”陳之椒疑惑地說。
司融肩膀都了塌下來。
“啊……”陳之椒給出了一點聊勝于無的反應。
她茫然地摸了摸鎖骨的皮膚,感受到零星凹陷的小小痕迹,或許她的話太有啟發性,作為回報,司融慷慨地附贈了一個整齊的牙印。
他經常會有這種很奇怪的行為。雖然好像在抓撓什麼,又完全沒有攻擊性,最嚴重的後果也不過是留下一些不痛不癢的痕迹。苦惱很久之後,陳之椒終于想通,這大概是他心情激動時的特别反應。
懷着嚴謹的态度,她再度求證,試圖從當事人嘴裡得到最接近真相的原因:“你咬我做什麼?”
司融越過她,啪地一下關了卧室主燈的開關,一句話也沒有和她說,悶悶不樂地背過身去。
“你的智能家居設計師看到這一幕也許會落淚。”陳之椒說。
許久沒有傳來回音。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司融也許生氣了。可是他在氣什麼呢?她好像也沒有說什麼。是因為那句“誓言的法律效力”?
搞不清楚這個,陳之椒今天晚上完全睡不着覺。
眼睛逐漸适應了黑暗。陳之椒平躺着,占據了整張床整整三分之二的位置,卻依然感受不到舒适。
這不應該是司融斥巨資購買的床墊的錯,比起外出務工或是軍隊的生活條件,現在的環境簡直就是天堂。
也不該怪罪簡樸的純黑色的床品。她曾經抱怨過那些嬌貴又脆弱的蕾絲花邊,一不小心就會破損,并且沒辦法重複使用。
“你不高興嗎?”
她也側過身,在一片黑暗中,隻能看到司融繃緊的肩。他一動不動,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又或許正在扮演一塊從盤古開天辟地之後就沒有挪動過的石頭。
陳之椒戳他,他也一動不動,肌肉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