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秋平見狀跟上,聽見吳煙在身後喊道:“今日是我掃了姑娘的性,改日再聚。”
她的聲音已經盡力壓制着哽咽,段秋平聽了這聲音,腳步一頓,如行差踏錯入了淺水,雖不傷人,腳踝處又被水壓得難受。
他攔着宋音之道:“你既然要走,為何不給她好臉色?她本來就無奈,此時更是委屈了。”
宋音之本是怒氣沖沖,段秋平的指責,無異于火上澆油。她狠狠瞪段秋平一眼,張張嘴想要分辨自己,可是仔細一想又确實是自己不占理。一下子啞口無言。
她先是一時沖動出了門,這會子冷靜下來了,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段秋平适時地退步道:“既然她說下回再聚,到時候說清楚就好了,嗯?”
可是這件事又像跟刺一樣堵着宋音之難受,她說要回去看看。段秋平沒理由阻攔。
二人回到雅間去看時,早已空無一人。想是吳煙已經跟着老闆去陪那位張先生了。
宋音之在空曠的房間内站了會,轉身走去隔壁:“方才老闆不是說張先生在隔壁?”段秋平一聽這話,心中警鈴大作,連說不可。
宋音之一時聽不進去,想着要為先前的沖動買單,再說那老闆不知道喊吳煙去幹什麼勾當呢,她去打攪了也不算壞事。
段秋平急了,伸手拽住她:“殿下。”又迅速松開,一字一句地勸道:“此時情況非比尋常,你我來此吃飯已是打草驚蛇,不要再惹是生非。”
宋音之抿着唇低下頭,段秋平意識到這話說得有點重了,正思來想去如何改口時,卻見宋音之神色淡淡道:“說得也是。是我沖動了。”
段秋平松了一口氣,正要領着宋音之走時,隔壁的房間卻開了。
“張先生”将頭探出來時,宋音之和段秋平二人下意識轉頭去看。這一眼引得張先生興奮不已:“令我好找啊。”
宋音之的臉一下子就白了,段秋平迅速反應,拉着宋音之瘋狂跑起來。
張先生要追出去,他酒氣熏天的身體根本跟不上二人,他氣急敗壞地一跳腳,大着舌頭喊道:“抓住他們!”
這一嗓子喊得整層樓房間裡的人都警覺起來。這層雅間裡的人非富即貴,不少都是競争關系。一開始開門探頭時,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思,并沒有動手的準備。
隻見一男一女飛奔而過,衣衫不起眼,也并不十分惹人注目。這些人哈哈笑着,眼神戲谑。可是有人看清了他們的臉。那人一臉驚恐地指着他們的背影,結結巴巴:“夾……夾……夾帶私貨!”
衆人的神情這才嚴肅起來。二人已逃到大門口,突然被反應過來的人群攔住。
宋音之一想糟了,炸藥已跟着宋渡離開了,他們身上現在可沒有什麼私貨了,可是這會兒還要跟着進大牢,實在得不償失。
張先生緩緩從樓上走下來,笑得嘴咧到了眼角,藏不住的得意:“終于給我遇上了?”
他正是那日站在縣官身邊的門子。
吳煙跟着從樓上下來,到二樓時,她越過欄杆猛地下墜,衆人瞪大雙眼看向她。
吳煙嬌小的身體落地滾了幾圈之後停了下來,宋音之顫抖着要上前看,她卻已經顫顫巍巍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朝着宋音之和段秋平走去。
時間仿佛靜止了。周圍安靜,隻剩吳煙的腳步在地上摩擦的聲音。
她仿佛下一步就會向前撲倒,可是偏偏每一步都走得很穩,正當衆人耐心耗盡,快要回過神來時,她卻突然轉變方向,身影如鬼魅一般掠向張先生。
再次定睛去看時,她右手的五個指頭已經嵌入張先生脖頸的肉裡,五指按壓的地方發紅,五個穴位被死死抵住。
張先生一張臉青紫,叫也叫不出聲,也說不出話。宋音之目瞪口呆。
衆人不敢亂動,也無人說話。吳煙已完全褪下了柔柔弱弱的外殼,她眼神淩厲,眼睛掃過之處似凝滞般無聲無息。
她的目光最後停在宋音之身上,眼神依舊是帶着殺氣,令宋音之遍體生寒。她張口,說的話确是給張先生聽的:“放人走。”
張先生鐵青着臉,身體幾乎動不了,嘴也張不開,吳煙根本不等他反應,似是威脅一般猛地将手往下壓。
衆人如臨大敵。張先生用盡全身力氣沖宋音之和段秋平揮了揮手,示意快走。
宋音之沒有立刻走。張先生的身體越來越難捱,擺手的幅度越來越大,最後竟像是垂死的掙紮一般,動作輕浮無力,卻依舊固執地擺動着。
吳煙死死盯着宋音之。
段秋平心說照這架勢,那張先生就是不死也得少半條命。他自認心懷慈悲,趕緊拉着宋音之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