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還不醒?”
宋音之一睜眼,段秋平站在床沿邊盯着下沿跪着的老人。那老人有些瑟瑟發抖,顯然被段秋平的陣勢吓到了。
她想開口,卻發現嘴唇因長久未分開而粘連在一起,沒法隻得動動手指敲敲床邊。段秋平回轉過頭來,三兩步走上前坐在她身邊,輕輕捏住她的手指:“醒了?”
宋音之張了張嘴,段秋平連忙将水杯遞到她嘴邊。冰涼的杯壁碰到嘴唇,暫且緩解了渾身的燥熱。宋音之喝下幾口,忽而發覺自己氣息中有些不對勁。
她一念之轉,揮手推開段秋平,杯裡的水灑落處一部分到被衾上。宋音之清清嗓子,懷着一絲僥幸問道:“你那個,嗯……惡心的東西在哪裡?”
段秋平眼神閃躲,悄然松開宋音之的手指,起身将水杯放回原位。宋音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了半天卻見不到他的回應,頓時有些急了:“喂!”
她胃裡忽然一陣惡心,幹嘔幾下無用。段秋平站得遠遠地冷眼旁觀,手指和腳步動了動,終究不敢上前。
宋音之紅着眼睛擡頭,居然把段秋平逼得往後退了半步。無緣無故的,他不會這麼窩囊。宋音之心下明白了大半,感覺身體都臭了半截兒。
心頭火起,順手丢起手邊的枕頭砸了過去。段秋平因為心虛,早就站得遠遠的;宋音之剛醒,也使不上多大的力氣,那枕頭輕輕落在地上,濺不起半點水花來。
段秋平連屁也不放一個,雖是站在人面前卻恨不得落在陰影裡裝死。
宋音之怒氣更甚,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就往外走。段秋平這才有動作,追上去拉着宋音之的手腕,沖那老先生一使眼色,老先生就弓着腰退出去,不忘将門帶上了。
宋音之猛地一甩手,看也不看就往前走。又被拽了回來。段秋平的手,狗皮膏藥一般黏在她手腕上。
“放開!”宋音之哽咽着将段秋平一推,段秋平就順勢抓住她的手,将兩隻手的手腕圈在一隻手裡穩放在自己胸口,另一隻手将宋音之摟進懷裡試圖安撫。
他這一套還沒使出來,就遭到了宋音之更為激烈的掙紮:“段秋平你滾!”
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先斬後奏,總覺得事後要收拾的爛攤子是小事,先将自己要做的事幹完再說。全然不顧她的想法。
男女力氣懸殊,宋音之無計可施,擡起腳往段秋平的腿間踹。這下段秋平終于舍得吱個聲,一邊狼狽地避一邊将宋音之往遠處推:“這個不行。”
宋音之拿回了主權,窮追不舍地将段秋平閉到角落,捏着他的衣領将人往下壓:“你這個……”
咬牙切齒半天也說不出什麼狠話,終究猛地一甩手背過身去。宋音之不說話,段秋平也不敢動,坐立不安地看着她。
宋音之忽然加大步子朝門外走去,聲音帶上了微不可查的顫抖:“我再也不理你。”
推搡了半天的門打不開,這才反應過來段秋平早就将一切都捏在手裡,她半點逃不出。
壓抑的情緒火山噴發,宋音之取下頭上的銀钗作勢要往段秋平身上插:“你把門打開。”
段秋平略帶驚訝地看他,那雙沉水般靜黑的眼睛裡帶上了潋滟,接着又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與平常一般無二。
似是想到了什麼,段秋平解下腰間的短劍,将劍鞘取下丢在一旁,劍刃就獨自發着白光。
段秋平擡手,眼睛又盯着宋音之,緩緩動作,竟是将刀刃對準了宋音之。驚訝之極的人不知道怕,宋音之尴尬地維持着原動作不躲,眼睛從一開始的憤怒變為空洞,不知在等待着什麼。
劍刃緩緩地靠近了,段秋平的眼珠左右微顫。
“咣當”,宋音之手裡的銀钗被段秋平用劍刃一扒,應聲落地。段秋平這才握着劍柄将劍刃對着身後,緩步走上前掰開宋音之因緊張而緊握的手,半手的濕汗沾了一部分在他手上。
下一秒,那柄短劍的劍柄就握在了宋音之的手上。
宋音之脾氣硬,隻當段秋平在挑釁,毫不猶豫地調轉劍刃的方向對着他。
段秋平笑了一笑,一言不發地前進,直到将自己心髒處輕輕抵在劍尖上。他在把選擇權送到宋音之手上。
宋音之握劍柄的力氣越發緊了。
感覺到劍尖的顫抖,段秋平從心底浮出一股子欣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