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新,你戳上瘾了?”祁昂就着被戳臉的動作擡頭和她說話,“我是橡皮泥?”
“不是。”溫知新收回指尖,把剩下的乳霜紙丢給他,故作鎮定,“隻是沒想到你嘴這麼硬,但是臉那麼軟。”
“我拳頭更硬。”祁昂眼尾的紅還沒消掉,說話也帶着一點鼻音,“你為什麼要把所有人都寫死?”
溫知新無奈:“虐文賣的好。”
“所以沒有一對有情人成眷屬。”
溫知新說:“其實分開才是常态,天底下互相喜歡的人那麼多,怎麼會都在一起呢。”
“可文藝作品本質就是造夢。”祁昂反駁,“造我們不會經曆的夢。”
溫知新把小說收起來,輕聲說:“祁昂,眼淚也可以是夢的殼,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要圓滿,不是每個人都會得償所願。”
祁昂看着溫知新,眼睛清亮,聲音恢複了清冽,用溫知新很熟悉的不可一世的語氣說:“我沒想過我會不圓滿。”
溫知新失笑,想起不久前的一件事情。
無聊的時候,她曾在搜索引擎輸入祁昂,按下enter鍵,頁面會跳轉到他的百度百科。
他的個人履曆,可展示出來的家庭背景全都鋪陳開來,形成一份巨大的思維導圖。
母親從政,父親經商,其餘親人在各行各業均有建樹。
溫知新記得那天晚上,面對着電腦的瑩瑩藍光,她握着鼠标,想祁昂這輩子都不會為考不上700分煩憂。
她看着祁昂,眉眼間都是意氣風發,贊同他:“當然,你不會不圓滿的。”
祁昂說:“承你吉言。”
“其實我說過的好聽話都沒實現過欸。”溫知新掰着手指頭細數,“小學,我說兩個同學肯定是一輩子的好朋友,結果第二天他們就絕交了;初中,有個人一直在進步,我說他下次肯定能考到年級前三十,結果下次考試他就退步了二百名,再也沒進步過;還有……”
“溫知新。”祁昂打斷她,從桌洞裡拿出一個粉色軟皮筆記本,“收下這個,别咒我了。”
“這什麼?”溫知新翻開筆記本,第一張是空白頁,勁瘦有力的字體寫着:化學重難點題型彙總。
本子裡面寫了很多重難題,題目旁邊用不同顔色的筆标記着不同的解題方式,有基礎常見的思路,也有劍走偏鋒的怪招。
溫知新不可置信地來回翻閱了三遍,擡頭對上祁昂的目光,“你什麼時候寫的?”
“就這幾天。”祁昂雲淡風輕,“防止有人又因為做不出題崩潰,說有機化學毀她青春。”
溫知新:“……上天明鑒,有機化學真的很難。”
祁昂屈起手指,關節敲在軟筆本封面,“上天派人來救你了。”
溫知新立馬很上道地緊緊抱住那個本子,先對着天花闆說“感謝上天”,又對着祁昂說“感謝天使”。
她眉飛色舞,表情靈動,任何生動的語言在面前都黯然失色。
祁昂輕笑,說:“My pleasure。”
溫知新立刻“哎呦”起來,“天使先生你的英文不錯呦。”
祁昂偏頭,笑到肩膀都在抖。
溫知新也跟着笑起來。
于是兩個人又莫名其妙笑成一團。
許妄路過,擰着眉默默加快了腳步,回到座位上,無比珍惜地對舒格說:“我們班前三名就剩你一個正常人了,你一定要挺住。”
舒格寫題呢,懶得搭理他,一擊斃命:“再說話不給你抄作業了。”
許妄在嘴上拉拉鍊。
祁昂收拾幹淨自己的桌面,目光投向溫知新那張“戰後廢墟”的課桌。
“溫知新。”
“什麼?”
“你會介意我動你的東西嗎?”
溫知新在很仔細的看那本化學秘籍,随口說:“不介意啊,你要動什麼,動感情?”
沉默,詭異的沉默。
溫知新反應過來,很輕地“啊哦”了一聲,悄悄去看祁昂,“你知道的,我們寫小說的思維就是很活躍,很口不擇言,很……”
她編不下去了,拜托,不要讓她剛心動就露餡。
“還有詞嗎?”祁昂忍着笑問。
溫知新視死如歸一般閉上眼,搖頭。
下一秒,她感覺自己的腦袋頂被觸摸了。
溫知新睜眼,看見祁昂在摸她的頭,左手在拍她,右手在拿着垃圾袋。
“……”
“哎呀,你快去丢垃圾。”溫知新打掉他的手,“不要一隻手拿垃圾,一隻手摸我的頭,很怪。”
“好的。”又摸一下。
“祁昂!”溫知新怒。
作亂者提着垃圾袋得意地逃之夭夭。
–
晚自習結束,數學物理和化學課代表宣布今天自習做的試卷和限時訓練在明早交齊。
沉溺于化學秘籍的溫知新和看了一整晚小說的祁昂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絕望。
溫知新垂死掙紮:“一共幾張卷子?”
祁昂翻了一下:“數學物理和化學,各一張試卷和兩張限時訓練。”
溫知新總結:“一共三張試卷和六張限時訓練。”
“對。”
“完了。”溫知新倒在她的廢墟裡,“殺了我我也寫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