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新問他:“那你想當什麼?”
“我不能是王子嗎?”
“你想當王子?”
“童話故事的結局,不是都會寫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生活嗎?”
藥膏的觸感涼涼的,祁昂的聲音也冷冷的,擡頭看溫知新的眼睛,黑色的眼眸像深不見底的湖水。
溫知新問:“是嗎?”
大課間,教室裡沒幾個人,溫知新聽見祁昂不輕不重的聲音。
“是。”
咔哒——
溫知新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秒針重新走動的響聲,又好像是她心跳停頓了一秒之後重新跳動的聲音。
她下意識擡手,捂住了那雙盯着自己的眼睛。
藥膏不小心蹭到了祁昂的鼻尖。
那股不算好聞的清苦味彌漫開來。
“祁昂,故事的最後,我把王子殺了。”
祁昂愣了一下,輕笑起來,睫毛掃過溫知新的手掌。
明明隻有手臂過敏,但溫知新感覺掌心和心髒都癢癢的,好像被羽毛刮過。
“别殺我,溫知新。”
溫知新把手放下來,重新看見那雙清透無比的眼睛。
哐當。
門外的響聲打斷兩個人交纏的視線,許妄一手抱球,一手擦汗,大喇喇地進來,說:“阿祁,趙姐喊你去簽假條。”
“我去一下,你别亂碰胳膊。”祁昂說。
溫知新點頭,她又不蠢,會亂碰到哪裡。
許妄看見她胳膊上的一片紅,問:“怎麼了,又和阿祁互毆呢?”
溫知新哭笑不得:“沒有,過敏。”
許妄:“看起來挺嚴重的,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就是癢,塗點藥就好了。”溫知新說。
“原來你們兩個剛才離那麼近是塗藥啊。”許妄說,“我以為掰手腕呢。”
溫知新說:“手肘這裡我自己凃不到,就讓祁昂幫我。”
祁昂拿着假條回來,看見許妄還沒走,站在溫知新的課桌前面擺弄着那個機器小人。
“在聊什麼?”祁昂問。
“說下周端午出不出去玩。”許妄說,“我有幾張水上樂園的門票。”
“我請了一周假。”祁昂說,“最快夏至回來,不用算我,你們去吧。”
“你請假去幹什麼?”許妄問,手指敲了敲溫知新筆袋旁邊的機器人,“這個?”
祁昂點頭。
“祝你成功,一路順風。”許妄說,“功成名就了不要忘記你的好兄弟我啊。”
“……”祁昂懶得離他,從桌洞裡抽了本書,開始寫題。
溫知新歪頭送客:“請吧,我們祁少爺不想理你。”
許妄彈了一下溫知新的腦袋。
祁昂立刻擡頭。
許妄舉起雙手,“就一下,沒使勁,我走了,下次見。”
溫知新仔細端詳祁昂的臉,忍着笑說:“嗯,确實很像哈士奇。”
祁昂拿筆敲在她的腦門。
溫知新笑得更嚣張,還伸手去捏了兩下那隻哈士奇,“小哈士奇,你占有欲好強。”
又被打了。
溫知新邦邦邦三拳全都還了回去,祁昂笑着往後仰身體,避免蹭到她胳膊上的藥膏。
打完架,兩個人繼續友好會話。
溫知新問:“你能趕上夏至之後的那場聯考嗎?”
祁昂瞥他一眼,“我走七天,你就隻關心這個嗎?溫知新。”
溫知新撓撓頭,“還關心特産,你記得帶。”
祁昂輕笑,問:“你想不想我趕回來?”
“想,我想考過你,再當一回第一。”溫知新如實說,亮亮的眼睛盯着祁昂,裡面是藏不住的野心。
祁昂說:“那我會回來的。”
“好。”溫知新又問,“哎,你請假到底去幹什麼啊?”
許妄說的也神秘莫測的,她壓根沒看懂。
“去坑蒙拐騙。”
“什麼?”
祁昂笑着賣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溫知新頓覺時間漫長:“要到什麼時候?”
祁昂說:“七年之後吧。”
果真時間漫長,可以确定祁昂在敷衍她。
溫知新說:“七年之後咱倆還會在一起嗎?”
祁昂說:“不會嗎?”
“不會吧,運氣好點兒的話大學可能會在一起,不過工作之後肯定不會再聯系了。”
“你不想和我聯系了嗎?”
“我沒有。”
“那就請對我有點信心吧,溫知新。”祁昂看着她的眼睛說。
溫知新心頭一顫,覺得祁昂現在的“有話直說”有點矯枉過正,太超過了。
她偏開頭,一邊寫題一邊說:“還不如你現在給我一千塊錢,我不還,保證七年之後咱倆還會不死不休。”
“也可以。”
“可以個頭。”溫知新扣下他要拿手機的手,“别打擾我刷題,看你的書去。”
祁昂是第二天上午的航班,居然還有時間等在溫知新樓下給她送早餐。
時間緊,他把早餐遞給溫知新就就走了,連句話也沒來得及說。
溫知新手裡拿着溫熱的牛奶和三明治,看祁昂奔跑的背影,清早的陽光落在他一跳一跳的頭發上。
那一刻,溫知新忽然想,其實不用一千塊錢,她和祁昂也可以不斷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