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樣……那可就難辦了。
但無論如何,還是得試一試。
“王漢,張周,你二人騎馬火速追上去,一人走官道,一人走小道。薛啟飛鴿傳書,讓各城門嚴加盤查。”
三人領命走了。
這頭攤主見青年神色嚴肅,很是心慌,忙問道:“敢問官爺辦的是什麼案子?”
“是近日女子失蹤的案子。”
攤主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是叮囑人販子要小心人販子呢!他仿佛天塌了一般,“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這時,一個身着華服的明豔女子策馬而來,看到青年,她一勒缰繩,飛身下馬,快步走了過來。
“姜朔!你在這兒啊!”
攤主看清女子的臉,又聽到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來了。
這是現任廣陽王的二公子和女公子。每年清明祭祀他都能遠遠看到。
二公子官拜都尉,主管廣陽國尤其是廣陽城的防務與治安刑獄,遇見大案經常親力親為。
女公子封号月華翁主,也是時常微服出入于市井,有時幫兄長辦案,有時替人打抱不平,很受百姓愛戴。
姜朔已經習慣妹妹這麼沒大沒小地直呼其名,但像這樣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策馬過來找他還真少見。
姜望舒感受到了哥哥的疑惑,解釋道:“今早收到思陵守衛的飛鴿傳書,說是思陵被盜了!”
突然被告知祖墳被刨這件事本就讓人難以置信,而前來告知他這個消息的他的親妹妹此刻卻是一副興緻勃勃滿含期待的樣子,這就讓這件事顯得更為不真實。
于是,平日素以明察秋毫著稱的姜朔,此刻竟有些沒有理解姜望舒的意思,“你說什麼?”
姜望舒于是換了個更直擊人心的說法:“我說咱倆祖墳被刨啦!”
姜朔覺得她一臉興奮地告知他祖墳被盜這件事不可思議,不光由于那是他們共同的祖墳,還因為姜望舒從小聽爺爺講孝昭娘娘的事迹,對孝昭娘娘的感情遠超于普通人對素未謀面的曾祖母的敬愛。
他很自信,如果孝昭娘娘的小像和他這個親哥哥一起掉水裡,姜望舒一定會救小像,然後踩着他的頭跳上岸。
所以姜望舒這個精神狀态,他真的很難理解。
“你這是氣瘋了?”
“那暴君修的陵被人盜了我有什麼好氣的。呸呸呸,聽信小人讒言,人都沒了裝給誰看呢。以孝昭娘娘的功德,她肯定已經升仙了,那陵墓就是個堆着金山銀山的空殼子。孝昭娘娘生平節儉,她自己肯定也不喜歡那麼個勞民傷财的東西。”
姜望舒邊說着邊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和衣裙。
她梳着飛仙髻,烏黑的秀發挽成環,飾以金玉。妃色深衣外罩秋香色輕紗織金外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方才策馬而來時,衣袂飄舉,看在别人眼裡,恍若天女下凡。
但看在姜朔眼裡——
“那你穿得像隻撲棱蛾子似的又是為什麼?”
“……你這嘴,再過十年都沒人願意跟你定親!”姜望舒氣鼓鼓地道。
因為方才趕路,她額上沁出了一層薄汗,于是又掏出手帕來細細擦拭,邊擦邊道:“陵墓裡埋了許多孝昭娘娘生前用過的東西!我去膜拜,肯定要穿得莊重些。”
“……”姜朔覺得她這精神狀态确實有些不大正常,“官府辦案,閑雜人等不得入内。”
“呵,你之前辦案可沒少讓我幫忙。”
“此一時彼一時。你看看你這樣子像是來辦案的嗎?”
姜望舒見他一臉認真,也沒想服軟,道:“當年修這墓,是祖父全權負責的。”
“所以呢?”
“這墓裡有什麼,他全都有記錄。而我呢,”她驕傲地挺胸道,“全都記得。你也想知道到底丢了些什麼東西吧。”
“……行行行,愛咋咋吧,不要破壞現場。”
“嘻嘻。”
姜朔接受現實,開始關心案子:“飛鴿傳書說了什麼?”
“說思陵有異響,進了盜墓賊,雙方混戰一番,有女鬼出現,盜墓賊跑了。”
“女鬼?”
“這個肯定是誤會,孝昭娘娘的陵墓裡怎麼可能會有女鬼?有也應該是女仙!不過我看守衛的筆迹,确實像見過鬼一樣。應該不是為了脫罪而說謊。”姜望舒不無遺憾地道:“早知道昨晚偷偷溜過來看看就好了。”
清明、中元兩日,都是祭祀孝昭娘娘的大日子。
在清明,身為姜藜族人的廣陽王一脈會主持盛大的祭典。
而在中元,則會有百姓自發來思陵祭拜。
除了燒香、上供、叩拜等事,從大晟各地遠道而來的百姓還會在夜裡放天燈祈福,而後載歌載舞,熱鬧非凡,直至夜深。
這日姜家不會來思陵祭祀,但會在廣陽王宮設家祭。所以雖然姜望舒一直對民間祭祀很好奇,但從未參加過。姜朔也是同理,原本人販子的事情有了眉目,但昨日還是在廣陽王宮待了一天,等到今早才匆匆趕過來跟屬下彙合。
簡單弄清楚了事情原委,一行人策馬趕往思陵。
待衆人趕到時,陵墓旁邊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甚至還有一些還在找高處往上爬。
隐隐約約能聽到他們讨論:“這可不得了啊。”
“思陵被盜本來就是大事了,我聽說還鬧鬼了,現在又是這個。”
二人狐疑,行至思陵封土前,竟發現那片空地上出現了好幾個大字。
二人縱身一躍至旁邊的大樹上,辨認出那幾個字分明是——
“日出東南,落西北,下犯上,天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