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魔法師察覺了他的想法,坦然道:“我困守洞窟中,說不準都快死了,倒也不懼怕這些。而且,不單隻有我這樣講,這是學術界的共識,不因思想立場不同而發生改變。”
他繼續講道:“光明神與深淵之主,一個光明,一個黑暗。有光必有影,有暗才有明。這是自然之理。光明神的魔力本源顔色,準确來講是金色。而是深淵之主的魔力本源顔色,則是黑色。”
“每個神明的魔力顔色都不同嗎?”蘇池悄悄拉上兜帽遮掩住雙耳,他的耳膜還被藍色能量粘着。
黑袍魔法師:“挺有悟性的。沒錯,不同的顔色,代表不同的神明賜下的魔力來源。”
“還有别的顔色嗎?我是說,還有别的神明嗎?”蘇池試探着問。
黑袍魔法師繼續撚動手邊的泥塊,這幾日除了觀察,他就靠這些小動作打發時間,“當然有,既有光明神與深淵之主這種對立的神明,也有存在冥冥之中聯系的神明——毀滅之神與人皇。”
蘇池眨眨眼,“人皇?”
“是的,傳說中第一代人皇乃光明神之子,手握有限的魔法之力,自然算得上是神明。然而,人皇一族主導的魔力竟然不是金色,卻是紫色。單純是紫色也沒什麼問題,偏偏……”
黑袍魔法師賣了個關子。
蘇池也不催,靜靜等待。
好半天,黑袍魔法師才繼續道:“偏偏毀滅之神主導的魔力也是紫色。便有暗中的傳言,第一代人皇其實是毀滅之神的後代。總之,這事兒從此攀扯不清,兩方因此結了大仇。幸好毀滅之神潇灑自在,幾乎沒有信衆,也不愛在世間露面,人皇一族也不想将事情鬧大。,此事逐漸成了傳說。”
“紫色……”蘇池琢磨着,“神明賜予的魔力都有什麼顔色,比如藍色、綠色什麼的,都有嗎?”
“當然還有,小的魔力不算,另有第五個神明,是最新崛起的勢力……”黑袍魔法師說到一半,又賣起了關子,“我在這裡待了許久,觀察到一個有趣的現象,不過得先驗證一番。你把旁邊的石頭給我撿過來。”
蘇池依言摸索到石塊後,放到了黑袍魔法師手邊。
黑袍魔法師把石頭在手中抛了抛,掄圓了胳膊,猛地朝洞窟頂上砸去。
“砰!”石頭砸向洞頂的聲音比想象中更早傳來。
紅光大亮,蓦地輝映在洞窟四壁。洞頂因着石頭的錘擊,正激發出幽幽的紅光。
正中間,赫然張牙舞爪地現出一個血紅眼紋魔法陣!
黑袍魔法師在紅光中滿意地笑了,“果然,我觀察的沒錯。
“洞窟頂部确實由血紅眼紋守着。這便是第五個神明——主導紅色魔力、執掌偷盜與侵略權柄的‘不可名狀之神’。”
……
帝國首都驅魔協會。
薩裡西亞剛踏進對外戰備隊的辦公區,掌聲雷動。
所有人停下手裡的工作,鼓掌歡迎小英雄的到來。
“咻咻!”愛八卦的隊友兩指放口邊吹着口哨,然後沖他熱情揮手,“實習生,幹得好!多虧了你的魔法設備,我們才及時抓住了嫌犯,堵住了那群記者叽叽喳喳的嘴!太可惜了,你那天沒來!”
薩裡西亞低調地笑笑,“能幫上忙就好。”
布萊茲隊長叉着手看了會兒,見鬧得差不多了,把他叫進了辦公室,“魔法師,進來!”
見薩裡西亞剛進來,布萊茲隊長便從桌前拿出一個信封,給他遞了過去,“大概的經過你聽到了,你給的魔法設備立了大功,這是你的獎金。”
他接過信封塞好,滿臉好奇道:“最後發生了什麼?我是說,大概的經過我在報紙上看到了,就是好奇那幾個受害的失蹤者,他們還好嗎?”
薩裡西亞這話倒是真的。
他雖然親眼見到了攝影師的下場,但攝影師關起來的九個失蹤者呢?報紙上對此語焉不詳的。
布萊茲隊長坐在辦公椅上,沒直接回答,卻突然問,“你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神明嗎?”
薩裡西亞沉思着。
他倒是知道這世界上亂七八糟的神明不少,但這都是禁書上的内容吧?大學課本應該沒教?
便直接道:“隻有唯一的神——光明神。”
布萊茲隊長笑了,她往後靠着椅背,“出乎意料的天真。”
接下來,薩裡西亞就聽了許多關于神明的八卦密辛。有些他在書上看過,有些卻是第一次聽說,倒也恰到好處地顯露出了驚奇。
世界已知有五個大的神明——
光明神,世界的主流,掌握金色能量,由神聖殿堂供奉;
深淵之主,光明神與人間的永恒仇敵,掌握黑色能量,被鎮壓在深淵之中;
不可名狀之神,掌握紅色能量,比深淵之主的勢力更活躍,百年來給驅魔協會惹來許多麻煩,99%的異教徒都是祂的人;
毀滅之神,掌握紫色能量,信徒少到幾乎沒有;
人皇,掌握紫色能量,但隻有皇族能成為信徒。
薩裡西亞确實有些意外,“最後兩個?”
“沒錯,都是紫色能量,而我們的嫌犯就是靠紫色能量行的兇。”
布萊茲隊長說者啜了口咖啡,“不過肯定是毀滅之神的人,他不可能是皇族。你肯定不知道他是怎麼犯案的。失蹤者們受紫色能量的轄制,竟被關進了相機中。”
“噢,确實稀奇,我真的開了眼界。”薩裡西亞恰到好處地附和道。
布萊茲隊長:“等我們救人出來時,隻有最後兩個失蹤者還全須全尾地活着,其餘人都死了,他們各種程度地化成了水,僅保存着部分肢體還完整着——噢,不對,第八個失蹤者的生/殖器化成水了。”
“真可憐。”薩裡西亞真情實感地道。
布萊茲隊長:“好了,已經解答你的問題了,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薩裡西亞搖搖頭。
布萊茲隊長便站起來,“那你出去吧,對了,你是制造系的?”
“不是,我是劍術系的。”
“哦,沒想到啊。不過仔細一看,你确實比普通菜雞魔法師更結實。加油幹,我喜歡用劍的人。”布萊茲隊長走過去,滿意地重重拍他的肩。
用力太猛,薩裡西亞猛地吐出口血。
布萊茲隊長:“……”
“咳咳,當我沒說。回去工作吧,以後不必去櫃台排隊接任務了,那些難度不适合你。有任務我會叫你的。”
“謝謝隊長。”
離開辦公室後,薩裡西亞又和愛八卦的隊員聊了會兒天,聽對方把抓捕行動和記者會描述得驚心動魄。
但因為驅魔協會最近比較閑,薩裡西亞坐了坐,提前下班離開了。
他走出驅魔協會大門後,徑直坐上了回校的公交車,以至于沒在人潮洶湧中聽見熟人的叫喊,“薩裡西亞!薩裡西亞!”
那人看着遠去的公交車,将劍扛到肩上後搖搖頭,“算了,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我們先去辦正事。”
……
橘色火焰暖暖地燃起,魔物肉的油脂被烤得噼啪作響。調料撒下,肉香彌漫在小小的空間。。
暖融融的火光驅散了洞窟的陰冷。
“少點鹽。”黑袍魔法師品嘗着烤好的第一份魔物肉,挑剔地吩咐着,然後看向手忙腳亂烤肉的蘇池,“你為什麼拉上帽子?”
當然是怕你看到耳朵裡的藍色能量,懷疑自己是某位邪神的擁趸。
魔法師袍兜帽已被大貓灰灰鈎拉得千絲萬縷,蘇池不安地又拉緊幾分,道:“防潮,這裡又濕又冷。”
黑袍魔法師看着他,沒說話,一副誰信你這鬼話的模樣。
蘇池隻能主動轉移話題,“老師,我還想知道關于神明的事情。”
黑袍魔法師挑挑眉,“你倒是難得這麼好學。”
“因為我經曆過。”
蘇池邊給烤肉翻了個面,滿意地看見另一面沒焦,邊講道:“我來自萊明城。以前我們那個地方的市長,就和血色眼紋的人勾結,壓榨了好多貧民去挖礦。我今天才知道那個血色眼紋竟然代表不可名狀之神。”
黑袍魔法師挑挑眉,倒是感興趣了,“你給我講講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池便義憤填膺地講了,當然隐去了他和薩裡西亞救人的事情,并在最後強調道:“我都是報紙上看到的,聽說的。”
“那你們經曆得還很多,沒想到異教徒們竟把手伸向了生命樹根。”黑袍魔法師皺着眉頭,“這事神聖殿堂知道嗎?”
“知道,魔化的主教是萊明城的驅魔協會殺掉的。”他再次撇清此事和自己的關系。
黑袍魔法師點點頭,“不錯,你還不至于一無所知,倒是有點知識儲備。”
“來,老師,我又烤好了一串,這個鹹淡肯定沒問題,您嘗嘗。”蘇池把魔物肉遞過去後,因為難得被誇獎,心裡開心,忍不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講了,“我還知道異教徒的歌謠,來自……來自他們家鄉,哪個地方來着?”
黑袍魔法師正吃着肉,聞言愣住,盯着蘇池被火光烤紅的臉,“神棄之地?”
蘇池高興地猛點頭,“沒錯,神棄之地!”
黑袍魔法師不動聲色,“那首歌謠你還會唱嗎?”
“當然會!”蘇池說完,補充道,“調調忘了,反正是别人亂配的,不過歌詞我記得的。”
“你講講。”
“好!”蘇池端坐好,清清嗓子開始背誦——
“孤獨地堅守舊日之地,直到不可名狀的吾神蘇醒,生命幾時……”
他剛念兩句,整個洞窟中突然一片死寂,就連火焰燃燒的噼啪聲都瞬間消失。
而後,哀嚎聲猛地響起!
像鲸從海螺裡傳來的模糊詠歎,又像地底深處撞出的清晰哀嚎,巨大生物正用慘痛嚎叫攪動他的腦漿!
火光熄滅,世界旋轉,唯剩頭頂的血紅眼紋幽幽閃着紅光。
“啊!”
蘇池捂着幾欲撕裂的太陽穴痛呼數聲,在他徹底被哀嚎攪碎前,呲的一聲,修補耳膜的兩粒藍色能量猛地被彈出耳朵。
正巧掉落在吃驚的黑袍魔法師面前,亮着幽幽的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