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車踢嗒踢嗒的響,過了京郊邊界線就要到家了,可宋逸和齊尋卻被攔在了邊界線上。
面對穿着一身铠甲的官兵,宋逸微微笑着,表情僵硬地問:“路,路引?”
回家還要路引?
官兵的手又往前伸了伸,粗聲粗氣道:“對啊,你又不是京城戶籍,當初來的時候肯定有路引的啊。”
宋逸嘴角微抽,眼睛尴尬地彎成一條線,心道:我去,大意了,當初是偷摸兒來的,哪有什麼路引?
官兵一見他這模樣就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收回手抱着懷裡的刀哼了一聲,道:“你肯定弄丢了吧?”
聞言,壓在宋逸心口上的大石瞬間被移開,他立馬狗腿地笑着附和:“是啊是啊,我實在太沒收拾了,進城第一天就弄丢了,大人你行行好,放我們過去吧。”
“那不行,沒有路引誰也不許過。”官兵一臉嚴肅地拒絕,誰知當宋逸正在考慮帶着齊尋翻山越嶺的可能性時,他卻又開口了,“喏,那邊,帶着你的戶籍開個新的路引就行了。”
然而手卻悄悄做着搓錢的動作,意思很明顯。
宋逸掏出銀子給了,皮笑肉不笑,咬着牙道:“大人,你人真好。”
一連被喚了這麼多聲大人,官兵早已得意洋洋了,收好銀子以後大手一揮樂呵呵地道:“走,我領你們去。”
宋逸多少還是有點警惕,怕齊尋被那些當官的給認出來,便不許他跟着。
“阿尋,你在這兒等着,我去開路引,你别亂跑。”
“嗯。”齊尋依舊端坐着,看上去溫柔和煦,而他望向那官兵的視線卻帶着一絲寒氣。
旁邊的官兵在催促,“行了,快點,一會兒後面人還多着呢。”
聽見這話,宋逸不再耽誤,連忙揣好自己的戶籍跟了上去。
開路引的是個頭發胡須花白的老頭,宋逸一邊等,一邊暗自琢磨:這裡人口老齡化還挺嚴重的,這麼大的年紀了還出來打工。
看來他得多掙點錢了,不然幾十年後走路都顫顫巍巍了,卻還得和阿尋出來讨生活。
拿到路引後宋逸趕忙收好戶籍朝齊尋跑過去,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聲音:“诶诶,大兄弟,等一下。”
宋逸剛準備和齊尋炫耀拿到路引了,聽見聲音後轉頭看了看,有些緊張地問:“怎麼了?”
官兵在他面前一站,又往齊尋那邊使了使眼色,道:“你拿的那一張戶籍上怎麼隻有你一個人的名字啊,這個人不是你家的?他沒有路引過不去的啊。”
說完又是搓手指的動作。
聞言,齊尋一記眼刀掃過去,剛想開口,卻發現身邊人有所動作,便什麼都沒說。
宋逸怎麼可能再塞錢,腦子飛速運轉,忽然靈機一動,從懷裡抽出那張打了補丁的帕子,别過頭去輕輕拭淚,掐着嗓子道:“大人,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哥兒心裡的苦啊。”
“怎麼了怎麼了?”官兵見他這個樣子,八卦之心頓時熊熊燃燒。
宋逸恰好也戲瘾大發,拭淚拭得更勤了,哭喊着訴苦:“大人,我心裡如何不苦啊,你看誰家哥兒有我這般高大啊,莫說哥兒了,就連男人也沒幾個比得過我的啊。”
“唉……”他又長歎一聲,翹起蘭花指,指尖戳着自己的心口,嬌滴滴地道,“大人,你敢信嗎,人家都十八了,還沒有找到漢子捏~”
官兵被他一通表演弄傻眼了,瞥了車上的齊尋一眼,問:“那他?”
宋逸絞着手帕做扭捏狀,不好意思地道:“他是我買來的,給我做漢子的捏~”
聽了這話,官兵兩眼一集中,瞪了個鬥雞眼,笑道:“奇了奇了,隻聽說買夫郎的,我還是頭一次聽說買漢子的呢。”
宋逸不放過他,繼續誇張地道:“他是個傻的,上頭有許多哥哥,家裡爹不疼他,我隻花了一百文就買來了,雖然腦子是有些問題,但好歹身體沒毛病,等回了家和我被窩一鑽,崽子一生,這日子也算是過起來了。”
說完,宋逸又用帕子捂住了眼睛,傷心地道:“這樣人家也不會說我是嫁不出去的哥兒了。”
官兵仿佛被雷劈了一樣,滿臉駭然地道:“那你買來咋不登記成婚呢,要是他半路跑了,你不虧了?”
“哎呀大人!”宋逸跺着腳撒嬌,開始圓謊,“人家一個哥兒,千裡迢迢來這裡買漢子,定是要帶回去炫耀一番的,哪兒能現在就悄麼聲地成親呢,我要回村辦場大的!”
官兵不說話了,他已經被震撼了。
真是頭一次見着這般行事的哥兒,倒是有趣。
齊尋的視線從頭到腳都沒離開過宋逸,嘴角噙着笑,眉眼處的鋒芒也不自覺地收了起來。
官兵聽了八卦看了戲,也不再要那一點銀子了,大發慈悲般朝他們擺了擺手,道:“行了,走吧走吧。”
宋逸也過足了戲瘾,和他客氣了兩句後駕着騾車就走了。
這會兒日頭轉陰,微風輕輕,宋逸的心情也如這廣闊的天地一般暢快。
他一開心就想哼歌,卻忽然感覺到後面的車鬥動了一下,還沒等他回頭看,緊接着便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