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轉西,三人坐着騾車回家,因為秋自聞和陳鐵牛是第一次來家裡,所以宋逸興奮得很,一路上小嘴兒叭叭的。
“山上的野桑葚熟了好幾天了,二哥三哥,明天一早咱們就去摘吧。”
齊尋聽得認真,問:“那我呢?”
“你在家待着,我給你摘回來。”宋逸随口安撫着他,又轉頭對秋自聞和陳鐵牛道,“要不這樣吧三哥,你們幹脆别走了,我那院子大,咱們再蓋兩間屋子,以後還能把大哥接過來住,怎麼樣?”
秋自聞悄悄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陳鐵牛,見他不表态便私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他這才開口:“不麻煩了,我們坐坐就走。”
“那好叭。”宋逸還是有些怯他二哥,撅着嘴嘟嘟囔囔的,然後便專心緻志地駕車了。
騾車才進村就看見一堆小孩兒撅屁股在路邊的田梗上刨東西,宋逸大聲喊着:“黑牛,跑這兒來做什麼呢,回不回家啊?”
“哇,大車!”孩子們叽叽喳喳地歡呼着。
黑牛直起腰來抹了把額間的汗,眼睛黑亮黑亮的,笑着回:“宋叔叔,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聽見這話宋逸也就不再多說,他還趕着回家做飯給二哥三哥吃呢,這都過晌午了,他們還沒吃飯。
騾車在前面跑,幾個孩子手裡拿着枝條在後面追趕,歡聲笑語混作一團。
秋自聞轉頭看了一眼,滿臉的羨慕,然後捶了陳鐵牛一拳,卻反被對方握住了手,安撫性地捏了捏。
騾車停在院子裡後,秋自聞下車仔細觀察了起來。
弟弟的家不大,一小屋和一間竈屋以及一間柴房緊湊地挨在一起,屋前屋後都有院子,屋側還有一塊巴掌大的菜地。
時值五月底六月初,菜地裡頭綠油油的,一片茂密,放眼望去還是綴在其中的紅辣椒最明顯。
小小一顆,層層疊疊的綠葉蓋都蓋不住。
“二哥三哥你們屋裡坐啊,我去生火做飯。”
宋逸高興得沒邊兒了,把騾子拴在院子角的一棵櫻桃樹下,又回屋端出一些小零食,還泡了兩杯茶,然後才撸起袖子進竈屋。
齊尋與他們六目相對,沉默着起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你怎麼進來了?”宋逸見了他,好奇地問,“你不陪哥哥們嗎?”
齊尋氣他忽略自己,掀起眼皮慵懶地看了他一眼,冷漠地回:“這個沒學過。”
然後自覺地坐在了竈前。
宋逸知道他的性子,朝他哼了哼,捏着鍋鏟道:“也行,反正都不是外人,那你幫我燒火吧,咱們早點做飯吃,他們肯定餓了。”
“嗯。”齊尋低沉地應着,表情變得自信起來。
竈裡的火噼裡啪啦地燃着,鄉下的午飯不費事,更何況大家都不是外人,隻頂飽就行。
宋逸見甑子裡還有昨晚沒吃完的冷飯,便想做焖飯吃。
菜園子裡摘一把新鮮的豆角洗幹淨,切成細塊,然後把油渣剁成沫。
鍋裡油熱下豆角,煸炒一陣,等聞到一股豆角的清香後再下油渣沫,最後加點兒鹽和醬油就行,簡單得很。
“火小一點。”宋逸擡頭跟齊尋說,“要開始焖飯了,火大了不行。”
齊尋聽話地抽了一根大的木柴出來,學着前兩天宋逸教他的樣子在竈灰堆裡弄熄。
冷飯倒在肉沫豆角上,整整齊齊平鋪着,周圍淋上一圈水,遇上熱油後滋啦一聲響,然後就可以蓋上鍋蓋了。
大鍋裡做飯,小鍋裡就燒水,夏天的水熱得快,從這邊竈裡抽一根燃着的木柴過去熱着就行,然後扔幾個胖乎乎的大茄子進去煮着。
豆角焖飯得配燒茄子吃,于是宋逸去菜園子裡摘豆角的時候順手也摘了幾個大茄子和一把螺絲椒。一切都準備好了,他在竈裡掏了個洞将螺絲椒扔進去,用有溫度的竈灰埋着。
“看好嗷,别燒糊了,我去看看哥哥們。”宋逸交待着。
“嗯。”齊尋點點頭,穩坐在燒火小凳上專心緻志地盯着兩個竈台裡的火,那模樣比他看書都認真。
畢竟是老婆交待的任務,當然要做好!
宋逸進屋的時候秋自聞和陳鐵牛正在嘀嘀咕咕說着什麼,他聽了一會兒,什麼都聽不見,結果剛一冒頭那倆立馬就坐端正了,宋逸眼一眯便知道他們有事瞞着自己。
“說什麼呢,三哥?”
“沒事,就是你二哥說一會兒吃完飯我們就要走了。”秋自聞笑眯眯地答。
宋逸有些不開心,嘟囔着:“怎麼剛來就要走啊?”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陳鐵牛剛開口,手拉手的兩個人便齊刷刷地轉頭盯着他,他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隻好喝了口茶壓壓驚,然後才道,“有空會來看你的。”
“真的嗎?”
“老婆!”
宋逸才開口,竈屋那邊便傳來了聲音,他應了一聲後立馬趕過去,看見齊尋已經把小鍋裡的茄子掏出來了,正一臉求誇地望着自己。
“這麼棒啊?”他洗完手走過去拿起碗裡的茄子撕成長條備用,接着便聽見耳邊傳來一句話,“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齊尋說完不禁挺胸擡頭,翹首以待着。
宋逸想了想,礙于他的腳傷還是舍不得讓他做太多事,便道:“你還是坐着給我燒火吧,這個最考驗技術了,火大火小有一萬個竅門在裡面呢,你先摸透了來。”
“這還不簡單?”齊尋自信滿滿地坐下。
宋逸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揭開鍋蓋,焖飯熟了以後用鍋鏟一翻,焦黃的鍋巴混着豆角,發出酥脆的聲音。
他用小盆把焖飯盛了出來,簡單地清洗了下鍋後就要炒菜了。
既然那邊已經有個燒茄子了,那就再炒一盤豆豉臘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