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甯心虛的回過頭。
旁邊的手下湊過來,評價他如何如何,葉昭甯叫她們端着碗去縣衙門口吃,吃完洗了碗再過來還碗。
手下震驚,這葉大人雖然嚴肅,但是從不這麼……癫啊。
葉大人作息規律,每日晚膳侯,都去城中散步,然後在河邊跑步,跑到一處竹林時,便會停下,将體能練完再打套拳,或者練劍法。
林沐陽總是這時,雇了船夫的烏篷船,慢慢悠悠在河上賞月。
雖說葉昭甯治下還是很安全太平,不過他一個小公子,就帶一個侍仆……
于是有一天,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是啊,夜色醉人,小男子不慎玩久了。看葉大人身手不凡,可否請葉大人互送一番。哦,不敢怠慢,川資奉上?”
這對一個大女人來說簡直是侮辱,但是他要聽護送一下……
葉昭甯冷着臉将他扶下船,卻沒有管那個男侍,假裝沒看見林沐陽嘴角的調笑,慢慢乘着夜色将林沐陽送回客棧,并上樓,送至房間門口。
沒等他繼續調侃,肉侍從拿些銀子來,她一句話沒有說,轉身走了。
沒看見身後,林沐陽帶着幾個侍從,肆意大笑。
晚上回去,葉昭甯做了好真實的夢。
葉昭甯夢到,在京城的時候,阿爹帶人在用篩子,篩米篩面。
那會兒府上被圍起來好久好久,偏偏那段時間陰雨連綿,又不能外出采購,人心惶惶之下,家裡下人懈怠,廚房旁邊的庫房不慎漏雨了。
米面都浸濕了很多,解封還不知道要多久,不能看着這些東西都壞了,到時候沒得吃。
主君帶着幾個側君,還有一衆下人,在各個屋裡篩啊晾啊,将已經成團的面揉下來,當天就吃了,太多了的,就放在較熱的屋裡,準備發面,到時候蒸饅頭。裡面還能篩出來的幹面粉,還有保存的機會,能多放些時日。
她在一旁看着,當時妹妹弟弟更小,除了葉昭彥這孩子從小懂事些,其他人隻覺得好玩。隻有她,年紀不上不下,不能幫忙解決朝堂問題,也不會篩面。
幫不上太多忙,她便坐在父君身邊,一直默默陪着看。
好像沒有人注意,那段時間,整個也發都是沉寂的。
看啊看啊,她變成了篩子上的小面團,父君左右搖晃篩子,她也跟着左右搖晃。
但是她不是圓的,她的背很平,隻感覺到篩子在身下左右搖晃。
搖晃起來更厲害了,外面有一陣嘈雜,她猛地坐起來。
是地動了!
這個城中隻有一座客棧,必然也在整個城中較為繁華安全的街道,比如,就在縣衙這條街道。
葉昭甯隻需直線跑就能到的,她每天上值夜跑都經過的,距離縣衙比自己私人住處還近的客棧,居然跑起來這麼累。
餘震還在繼續,睡夢中的人們漸漸醒來,街上的人越來越亂,餘震讓人暈暈乎乎,腳步都散漫。
客棧裡面人都往外沖,衣服都沒有穿好的人大有人在。
按照熟悉的路線跑到二樓,顧不得敲門,正要直接撞開,門剛好自家開了。
他裡衣外面,被侍者胡亂裹了一件大氅,還未系好,兩個侍從正簇擁着他往外走。
他未施粉黛,頭發未梳,甚至有一縷呆毛翹着,神色不似白日裡狡黠,大抵是睡夢中驚醒,眼神迷茫惺忪,又柔和了許多。微微泛紅的嘴唇,沒有了平日裡的能說會道時的俏皮上揚,此刻略微張開,卻依舊透着一種别樣的無辜與純真,加上慌亂迷茫的神色,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憐惜。
葉昭甯看呆了一瞬,立馬反應過來此時此刻是什麼情況,看着下面紛亂的人群,甚至有踩踏,她輕聲道:“得罪了。”便一把抱起他。
林沐陽不知是吓呆了還是沒有睡醒,一頭烏發随意地披散着,幾縷發絲垂落在臉頰兩側,随着她的跑動輕輕晃動,更襯得他有着一種随性慵懶的氣質,顯得她更狼狽了些。
待她将人抱至空曠處,放下時,才發現,他的手臂一直緊緊的摟着自己的脖子。
周圍一片哭聲,抱着家人訴說驚險與活着的喜悅的百姓也比比皆是。
她沒有推開,任由他抱着,喘着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