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一再強調,自己不是因葉家人而恃功矜寵,隻是葉槿蘊确實在邊陲就屢次協助。
當時聖上慈祥的說相信她,畢竟,若是真的想邀功求賞,也是給葉家女兒們争點功勞,怎會突然想起來一個養子。還說,難怪京城男兒們都喜歡她,早知道這樣,就不催促王子去相見探花了,直接來見她葉昭彥…
也難怪聖上今年選的三甲,居然有兩個是世家,原本是要慢慢鏟除這些人的。她也想不通,給自己狀元又是因為什麼?隻能暫時相信,葉家已經排除嫌疑了。
她見葉槿蘊隻是愣愣看着她,她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平時自己容易走神,甚至喃喃自語,偶爾會過神來會發現葉槿蘊正一臉好奇又戲谑盯着自己。
葉槿蘊也這麼容易走神嗎?他不是總教自己,說若要習武,便不能這樣…
葉槿蘊将她揮舞的手摁下:“你,為何如此?”
“我也不甚在意…算了。”
“我在意啊,雖說是散職,可是同樣可以領到一些俸祿,雖然不是很多…”
“但是我總擔心你,你也不是葉家親生。雖說姨母一家人很好很善良,可是女人都大大咧咧,顧着做大事情去了,葉家其他男兒也養成了這副性子,若說仔細照顧,估計顧不上你什麼,要不然不至于這麼多年,也沒有給你過一次生辰。我不是說你家人不好,隻是,想到你每次隻能看别人過生辰,我還是擔心你會不會因此難過,又會多想,覺得自己是外人,會産生憂慮,有這些俸祿,可以讓你心安一些…”
“就像對馬三女兒她們那樣嗎?”他突然打斷她。
“啊?什麼?”葉昭彥沒反應過來。
“對我,就像那日對馬三女兒那樣,你在同情我嗎?”
葉昭彥仔細想了想,她的眉心痛又發作起來,她閉眼伸手自己捏揉起來:“倒也不是,對你主要是崇…啊不是,是賞識贊許…也不太準确,聽起來不是卑微就是高高在上,怕你又會多想。啊我現在頭好疼,我也說不清,反正你們不一樣啊肯定!”
她不懂,追久了以後,那些偏愛和傾慕。為什麼在各節目上,明明人多或者很晃動的鏡頭裡,也總能一眼看到他的原因,具體是什麼。
“我并沒有不安。”他将她扶着坐好,輕輕将将她摁回座椅上,雖然她也很健康矯健了,可是比起自己看見的那些葉家軍和一直相處的那些葉家人,她這點肌肉實在不夠看的,導緻他一個男子,總莫名對一個地位、年齡均在自己之上的女子,生出一些保護的心來。
他聲音都忍不住放輕了許多:“不安的,好像是姐姐你。”
她沒說話,皺皺巴巴的表情好像凝結了些,在他的輕揉之下,慢慢放平了。
外面有下人好像在修建枝葉,好像還澆了水,既有木材被切割後的那種質樸、醇厚的木質味道,又有植物枝葉特有的清新草本香,還混合着泥土和植物本身的淡淡香氣。
她平時對氣味比較遲鈍,此時閉着眼,好像附近的氣味都鑽進來,她怎麼鼻腔微酸。
好像還有松樹香混在其中,附近好像沒有松鼠…好像是葉筠槿身上一直戴着什麼…
她努力走神去思考别的問題。
慢慢的,不小心在這清新與溫馨中,睡了過去。
家人也不是完全那麼嚴苛沒有一點愛。
她幼時也常常精力旺盛難以入睡,後來去理發店發現她被按摩頭部會很容易入睡,家人也試着給她梳頭,哄她。
但是結果是,家長早已沉沉睡去,從小失眠的她,最後還是沒睡着。反正不梳頭,家人也這樣…
家人總覺得自己的情緒才最大,自己為家庭奉獻許多。但是最後背着全家情緒,成為打罵發洩沙包的,供全家出氣的,是孩子。
被迫一直背着幾個成年人不幸人生的,也是幼小的孩子。
去察言觀色,用不谙世事的大腦盡可能去替大人推掉社交壓力,保住面子,也是借着自己還是孩子…
……
在她很小還未和大人分開睡覺時,看電影看到趁人睡夢中吸走活人陽氣的妖怪,成為童年陰影。之後在她總是失眠的童年裡,便總偷偷去蓋着自己的嘴,再小心翼翼去隔着一點距離,捂着家長的口鼻。
不是隻有家長,會為這個家做什麼。
隻是大人都不曾意識到,孩子到底背了多少東西,隻會一味抱怨,為什麼孩子不會感恩;也長久罵着,為什麼自己的孩子居然說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很久很久,一直氣呼呼的提起,憑什麼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
之後她睡覺不會害怕出現吸人陽氣的妖怪,但是也習慣了不管再熱,起碼在睡着之前,都蓋着自己半張臉,才有安全感。
如果有讨厭的男生非擠旁邊講了鬼故事,那這段時間她會徹夜不睡,整個縮進去,睜眼到天亮。
這次,沒有蓋任何東西,葉昭彥就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