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的想法與顧慮,挑揀着能說得說了,夫子将介紹牒合上,歎了一口氣:“此生從教這麼多年,倒是出了不少君子。但是其中,如你這般翹楚的,也是不多見。”
她剛想自謙一句,夫子又換了剛剛那輕快的語氣:“日後我教導的學生,我可又多了一個能炫誇的好學生,你也能成為之前我講課時那些活圭臬。”
倒也不必,她在女男态度上的美名已經不少了。
這個時代的女人并沒有那樣渣,隻是正常的部分人在賦予權力後,人性的選擇罷了。
她不覺得女的就必須隻能多麼友好充滿愛。
人性怎樣,女性就怎樣。
單是她自己過于墨守成規,她前世就發現自己這樣。一開始覺得自己不夠圓滑,還蠻苦惱來着。後來在不斷嘗試改變中,反而也接納了自己。
守舊就守舊,她絕不會在兩個人的□□都如此“年幼”時去做什麼。
不過夫子的提醒很到位,要扮演一個葉予安,除了要記住她的名字,家人名字與職位,她的生活其他方面也應該記住的,比如她的聯姻。
并州已經很多年沒有戰火,也風調雨順,随之而來的就是人口很多。這自然是好事,可是對于考試的學子來說,便要更努力。
走關系去益州讀書考學,也是一條路子。隻是這身份就不能過于白丁,好在這葉予安之母也是個縣令,這也是祖母知道她的計劃後,回信告訴她這是千挑萬選的。信中也詳細介紹了此人身份,相關事宜,且配合着葉昭彥,尋了借口将她召入自己祖宅中。縣令可大可小,像葉昭甯之前,去做縣令當地也會信服。萬一哪一地的縣令就有什麼背後關系,因此能聯系上金夫子介紹進去,倒也說得過去。
但是相應的,這樣其他官員都能查到葉予安之母的資料與家屬關系。
她認真記了這些信息,以免日後露餡兒。看到葉予安之正室,她記得是姓黎,并州當地的醫學世家的小公子。黎氏自然不會對外暴露名字,給他安個名字配個演員倒是可以,可是此事如此隐蔽,知者甚少,還要會點醫術,那就更難了。
夫子又囑咐了她許久,碗碟被墨芸收走,茶水被墨萱不斷續上,現在天也黑的早,屋裡的燈都點起來了。直到送走金夫子,她趕忙收好新制的葉予安的介紹牒,有些發愣。明明比起一開始,她的保障更多了,怎麼還是這麼憂心呢?這要注意的事情可太多了。
“會些醫術的男子……”她口中喃喃着,葉槿蘊突然出現在她身側,她想事情過于出神,被吓了一跳。
差點忘記了還有個他,這頓飯時間太久,夫子又叮囑了許多。
還是說,才認識幾個月的他和墨萱墨芸一樣,已經完全值得自己信任。
難道真的要和他一起過去嗎。
“我們這些人常常受傷,也略通些醫術的。”他輕輕說。
這是,要與她同去的意思?
“槿蘊,你還是個黃花…不是,我意思是說,你還是個清白之身,此行之後。雖說都是假名,卻也容易對你名聲有損……”
她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會介意嗎?”
葉昭彥沒有反應過來,又聽他問了一遍:“你知情的,你會介意嗎?”
她這才理解他的意思,這是反正要她負責,就不管那些了嗎?她磕磕絆絆回複:“我我我,我自然不在意這些,全城都知道。隻是……”
她也不能說,禦前求婚是為了救他沖冠一怒啊,這顯得自己很在意他一樣,也顯得很像個癡子,哪裡像狀元。
突然想起之前和他說起這事的原因,她找了個自認很妙的借口:“之前聖上予以我重任,隻是考驗我是否有效力的決心,如今我憑其他才能,已經在聖上那裡獲得了青睐,相當于我做完書之前,腦袋都會穩穩在我頭上。”她突然有些愧疚,想要背叛什麼承諾約定似的難受,但她還是深吸一口氣說出來,“浪迹天涯什麼的,隻可能在我青雲直上,像夫子一樣幹膩味了才會考慮的,怎麼會在我前路昭昭。功成名就,指日可期時,就冒這種險。”
“是嗎?”他輕輕垂眼,但是睫毛長長的,眉弓漂亮的像雕塑一樣,投下兩圈陰影,兩個眼窩都好似被圈住,顯得他輪廓更突出、立體的是她穿越之前就會喜歡的男人長相,骨骼起伏的同時輪廓又流暢,比起現在常常見到的軟糯男子,很是英氣。加上是塞外撿來的,還有一點點混血感。混血感這些東西,太多了會讓普通人有非我族類的距離感,但是他就隻有微量混血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好像把很多美好的基因都融合在他臉上。
隻是此時,卻随着他收斂的神色,略低下的眉眼,顯得委屈可憐。
她從來沒有見他這樣的一面。
前世,讓小韻撒嬌什麼的就很難,他總像撿到了錢一樣開心,總是很有力量的小太陽。
這裡,他一開始是有些酷酷不愛說話的武術師傅,後面發現他也是普普通通的有些頑皮又有些天馬行空的十幾歲少年罷了 。
違約一般的行為,讓她這種超我很強的人,在道德感的譴責下,心就像是被一團亂麻緊緊纏繞,心頭的事情太多了,心慌意亂也正常。可是看着他這樣的表情,一種莫名的失落感卻如潮水般将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