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狄女士造酒出來,肯定有他她的道理,‘存在即合理’,你們聽過沒?我今天就隻管合理。”
小二道聲好嘞客官,很快就端上來一壇大的,其他人都偷偷搖搖頭,于是葉槿筠轉頭對她說:“麻煩跑堂姑娘換個小的來,我們其他人還要趕路,都不會喝。”
于是她抱走了這壇大的,卻貼心把酒碗都留下,又換了壇小的來。她對這桌幾人說:“這東西既然是解憂,那還是有人陪着點好些。”
葉槿筠點點頭,他将其他酒碗全收起來還給跑堂,隻留下了自己和葉昭彥的。
墨萱墨芸和懷憫對視幾眼,沒有講話。反正主子若是醉了,自己最該清醒些。
這家店跑堂服務很好,也很貼心,就是這菜做得屬實一般。除了葉槿筠帶過來那份特産,吃飯聽他的,加了配菜爆炒,确實不錯。
不知是剛巧還是怎麼,那盤菜就剛剛好放在葉昭彥面前。她就這樣就着這盤菜,慢慢悠悠的喝了大半。葉槿筠作陪,其實沒有喝幾口。
太辣了,雖說這個時代的酒,這小鎮客棧,确實不算什麼好酒,濃度蠻低,但是慢慢悠悠喝,還是口中蠻苦的。
她吃完飯,突然問小二,附近可以賣梅子什麼的,杏脯也可以,她想吃些甜酸的。
小二指了路,懷憫殷勤的起來說,自己去買便是。
墨萱将他攔下:“雖說你是個身手不粗的男子,但是這地方咱們不熟悉,天快黑了,一個小男子自己出去,還是不太安全,小姐口味我們清楚,我去便是了。”
葉昭彥此時又喊熱,想去外面吹吹風。
小二勸道:“這會兒傍晚,太陽還沒全下去,去路上也沒有風,家家戶戶這會兒都做飯呢,風也是熱風。”她邊收桌子邊建議,“倒是我們店最上面一層有個閣樓,出去就有個露台,那處高,大約也能涼快一些。”
葉昭彥點點頭,轉頭吩咐墨芸:“她甚好,多給她些賞錢!”
葉槿筠配着葉昭彥上了露台,墨芸不敢怠慢,也是一路跟着。懷憫……他也同車娘沒什麼共同話題,也一起跟着。
傍晚天黑得極快,太陽一下去,好像瞬間就黑了。這小鎮也非年非節,隻有家家戶戶的窗戶映出燈光。
葉槿筠覺得還是有些涼,轉頭吩咐懷憫:“你去我行李那裡,取件新氅衣來。”
墨芸聽了,連忙問:“小姐冷不冷,我也為你取件氅衣來吧?”
葉昭彥搖搖頭,她反應開始變得遲緩。
葉槿筠轉頭吩咐:“我就是給她要的氅衣,你若是冷,可以回去,這裡有我看顧。”
葉槿筠一直表現得極為靠譜,墨芸不疑,最後想了想回道:“回郎君,我去接應墨萱好了。”
說完就快步跑回去。
葉槿筠嘴角勾笑看着她離開,又趕緊去葉昭彥身邊。
露台上有老闆用簡易石塊壘起的座位,就幾個小石台子,上面那玉米皮編成圓圓的蒲團那種,隻是在露台上淋着曬着,快掉光了顔色,看着也易碎極了。
葉昭彥此時管不了,她就這樣坐下,呆呆的看着遠處日頭落下。
葉槿筠在離她最近的一個石墩上也坐下。
忽然聽她開口:“你相信嗎?人有前世今生。”
“不知道,我沒想過。”他這兩日已經習慣了她私下講話總是天馬行空,但是他願意不論她講什麼,都給回應。
“我一定是有,我現在都搞不懂,現在這樣子是夢,還是這是真實,那些才是夢?這樣活久了,我好像,越來越覺得,前世才是夢。”她喃喃的,喝多了有點大舌頭,她平時講話都流利保準,張弛有度,哪怕話痨起來講很快很快,都很有感染力。
但是此時,可能她喝多了,可能露台上是有些風,他看着她的側臉,好像沒聽清她說什麼,什麼前世。
“你夢到過前世嗎?”他還是想給她回應。
“嗯,好像就是夢。”
“夢到什麼了,你的前世是什麼樣子?”
“我前世嗎?我好像是……一艘船。”
我前世是一艘船,這艘船剛出生時大家都說這是多麼漂亮,多麼堅固,又很優秀上進的船啊。這片海真是幸運,能讓很多海都羨慕不已,很多年後,那些海做夢都擁有了同款的船。
它的這片海域,看起來也平靜,很愛護這艘船,它一定可以航行很遠。
但是這海面全是暗礁全是風暴全是漩渦……它拼盡全力,不要放棄自己,保持自己不要沉下去,不要沉入海底,也不要走上斜路,也盡量走向大衆看來的,最正确的航向,已經花了前半生所有力氣。
其他海不理解,它們不知道海面下面有什麼,隻奇怪,它怎麼千瘡百孔,還沒有走很快很遠,不過看起來好像也不錯啦,都是很中規中矩的道路吧。
但是連這片海都會不斷責怪這艘船,它忘記自己長滿暗礁,全是風暴,沒有任何适合行船的環境。
這裡就不該有船。
但是海自己不知道,它隻會繼續埋怨,這艘船為什麼不夠努力。海也看不見那些危機,甚至海一直期盼着,這都船就應該是遊得很好,挺應該躍過龍門,飛上天去,那才最有面子。
不然,為什麼故事裡面那些船,都那麼完美呢。自己的船也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