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沒有再讨論什麼追小公子,反而竊竊私語起來。
葉昭彥倒是沒注意,葉槿筠耳力極好,抓住幾個字眼,加上日常貌美男子總會被觊觎什麼的,他很快判斷出來那幾日開始談論他。很快,葉昭彥也注意到了,葉槿筠背對着那幾個,葉昭彥可是剛好能看見她們,時不時往這邊瞥。
就一個背影,怎麼就招來這些沾花惹草的小孩。
她覺得此時已經不需什麼開胃酸湯了,居然會為此感覺不舒服。
史書記載之前有帝王得一外邦獻來的王子,特意設宴月餘,供人瞻仰美人,這麼多年,書上與坊間衆人皆稱贊二人感情,帝王之寵……她當時沒有覺得這有什麼,現在……
可因那事,坊間也形成了美夫要大方向外人展示、炫耀的習俗,帷帽什麼的,隻有未婚男子才會使用,有的家規會要求他們少抛頭露面,但是一旦到婚後,男子便不再注意什麼藏着掖着,換了發型後,夫道人家免不了還得幫婦家一起做活兒打點的。若是美夫,那便更受婦家欣慰,哪有的人家哪怕無事需要,也喜歡領着出去多轉轉,各處見人。因此新夫也是需要記住很多人臉的,他要融入一個新的家,他要去新的土地生根發芽,從此婦家那些人才是他的家人親人,婦家的街坊鄰居才是自己常常要來往的。
她正糾結是遵從此地習俗,繼續坐着,任人偷瞄換了新夫發型的葉槿筠,還是立馬回去,金屋藏寶。
卻見那幾日大約是憑背影看不出來什麼,又繼續開始自顧自聊天。
“那我們就月月這般給江堂長,不是交喜錢就是交赙儀,她怎麼那麼多親戚啊?”
“平時也還好啊,隻是這個月,又送兒子成親出門,沒過兩天又生父去世,就是她次次都講究什麼‘甘願’,實則慢交一時辰,都有人來催了……再敢拖兩時辰,那午時就别歇着了,都留下聽教誨呗。”
“哎,無妨,我比你們幾人來得早兩年,起碼一開始就告訴你們她說得‘甘’、‘樂’都是什麼含義,咱們幾個早早交錢了事,你們幾個總歸沒有被催過。想當年我第一次遇上這種事,還想着隻是堂長母親的不知道第幾房愛寵去世,既然說了全憑自發,那就沒有給,結果……哎。”
這是……堂長要求大家“自願”給份子錢?她前世倒是見過學校裡有對職工這樣,沒想到着益州居然敢對學生也這樣。
“男院現在的小公子,當屬管念初最絕,你若是因此事本月不給他送些什麼,真被闫家的搶先了怎麼辦?”
那個被人問的搖搖頭:“不會,念初不是這樣的男子。”
旁邊又另一桌的幾個中年女女男男聽見了就搭話:“可是松山書院的學生?”
幾人回答,正是。
葉昭彥心想,看來這便是自己将來的同窗了。
再好的學校,也不會隻找士族子弟,總要有些家境普通卻真才實學的人,看這幾人雖言語看不出什麼,和小孩子一般,但是在學業上應該是不差的。
“松山書院的男院啊。”另一桌的中年男子轉回去同自己同伴們說,“這松山書院居然還敢開男校,我們年幼時聽說了那裡有個長相清秀又好學的孩子,也就十六七歲,本來老老實實的,也是普通人家,卻真的喜愛讀書,那天夜裡也是挑燈在書坊,為書院考試準備,結果就被人……哎,之後他便再不去讀書了,之前的老實孩子也變得描眉畫唇的……”
其他人也附和,好好的小公子,開始鑽研妝容了,出門在外總裝扮成那樣…至今都近中年了,依然沒有成親,居然還到處遊玩,不怕見人。
益州此地不知是起了幾座書院便看重書卷氣還是本就如此,确實裝扮比較樸素。尤其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子,本就沒什麼裝飾。京城裡面再怎麼也買些珠花,這邊陲等地,買些普通木簪、頭繩都不錯了。
但是葉昭彥還是蹙起眉。
她還沒開口,倒是聽見那桌未來同窗開口了,正是這個喜歡管公子的那位。
“此言差矣,今世風習,于男子貞節之重,不亞圭臬。其雖蒙玷失貞,猶負霜雪而守孤志,铮铮然砥砺求生,此等堅忍弘毅之志,何咎之有?”
葉昭彥不禁也胸腔裡充滿熱忱,她跟着站起來:“說得好!他描畫自己容色又如何?彼既未曾失足堕泥淖,行那其他營生,亦未因世人非議而自棄,他不僅好好活着,還不懼世人眼光,将自己隐藏起來,或收斂容顔,如此大事,仍不礙其灼灼盛放。”
那幾人隻是有些錢的小民,進了這酒樓吃一頓,見書院的人與之争辯,便不敢再言。尤其是那幾名男子,見意氣風發的少年媛紛紛站起來反駁,更是不敢言語。
于是那人徑直走過來,對葉昭彥作揖:“在下謝芸箋,她們是顧知鸢,林绾玥,裴吟雪與裴吟柳。觀君所言,恰似伯牙遇子期,靈犀相通,高潔之趣竟不謀而合。”
葉昭彥也很愛交朋友,她當下也還禮:“在下,葉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