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斯萊斯閃過兩個紅綠燈,拐過三個急彎。中途程澈隻是把袖子撸起沒有做多餘的處理,傷口血淋淋出現在邰铮面前時,邰铮國粹輸出的同時也在接聽王曦含和林野對于現場制/毒器械的數量清點。
對方挂斷電話之後,邰铮将車停在醫院車庫卻遲遲不開車門,左手手肘架在方向盤上,右手手肘頂在駕駛椅背上,“自己從醫院剛出來幾天不知道嗎?你沒有槍也沒有穿防護,如果對方是亡命徒你覺得你能逃得過嗎?”
他以為程澈隻是連着開會加行動導緻休息不好,整個人側窩在副駕駛裡一聲不吭,邰铮沒空欣賞三四點陽光灑在他側臉的美學,隻是像上級教育闖禍的下級一樣喋喋不休。
“問你呢?你怎麼不說?”
程澈沒有回複,可能是突然的鏡片折射陽光太刺眼,他為了躲避視線急轉到下,副駕駛座椅下鋪的地毯上暈了血,血流的速度較剛才慢了許多,邰铮順着血液流動方向往上看,程澈的臉已是蒼白。
以他的身體素質他怎麼可能在挨了幾棍子和人殊死搏鬥之後被劃了一刀還能聽他念叨,邰铮早該想到的。他立馬打開了車門鎖,跳下車門,繞過車前把程澈從裡面橫抱出來,真切抱在懷裡的時候驚訝這個人好輕,身上重的可能也就是那幾兩骨頭。
送到急診室之後邰铮看着手上的血,原地轉了兩圈坐在等家屬等待椅上,時不時的往裡看。醫生和護士匆忙出來幾次,邰铮想攔住問一下情況如何是好好是壞,對方都是不語。
差不多五分鐘後,姜逢風風火火跑來,擡頭看了一眼正在亮紅燈的手術中,又看了一眼滿手是血一言不發的邰铮,也自覺坐在了旁邊。
邰铮躬着身,半天憋出一句:“能聯系到程澈家屬嗎?一次兩次都這樣也不是辦法。”
姜逢從兜裡拿出煙盒,遞給邰铮的煙停在了半空,“他是孤兒。”
邰铮遲鈍偏頭,“幾歲的時候?”
“五歲吧。”
邰铮接過煙,收在兜裡,“就一直在孤兒院了嗎?”
姜逢忽覺咽喉幹澀,“到他成人。”
話題随着程澈被從急診室推出來而結束,主治醫生摘下口罩挑了一個眼熟的,交代說去趟辦公室,姜逢看了邰铮一眼便跟了過去。
邰铮推開病房門,病床上的程澈手上還輸着液,整個人面色蒼白,或許是病号服太大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小孩套上了大人的衣服,衣領口開到了肩膀,脖頸到鎖骨的線條更是一覽無餘,繃帶從手腕延長到小臂,手指上的夾闆連接着血氧飽和儀器,小屏幕上的線在波動,數值也在跟着變換。
姜逢小聲推開門,手裡拿着好幾張醫生的報告和取藥處的單子,“吃飯了嗎?”
“沒,”邰铮手在臉上胡亂摸了一把,起身說,“醫生說結果怎麼樣?”
姜逢撈了一把椅子坐下,收好車鑰匙,“舊傷沒好又添新傷,小臂縫了六針,身體機能太差,較同齡人相比有些營養不良,建議多攝入高蛋白食物,這次躺的時間可能要比上次長一點。”
電話再次打過來響了兩聲被邰铮按掉,“我回一趟隊裡。”
在邰铮拉開病房門的時候,姜逢背對着他坐,“邰隊長,程澈處理事的時候偶爾會很激進,你要是實在保不住他,他也可以不用做這份工作。”
語氣裡有乞求、也有退讓,這樣做雖然不能讓程澈突然從病床上坐起來,但也算保留了成年人之間僅有的臉面。
邰铮踏出病房,關上門,走到走廊樓梯口處,長歎了一口氣。
兜裡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沒有做過多停留,拿出發現是前一陣交代戴琪的有關于程澈的一個文件,标題就是程澈二字,直到屏幕熄滅他都沒有點開,下樓攔了輛車,回了局裡。
王曦含林野二人簡要将平房的設施清點數量彙總成文字交給了邰铮,三名死者的身份也逐一公開,根據現有的線索和現場的痕迹分析,是能接觸到毒/品的最底層,陳奕聞恢複三人的手機通話記錄,可用到的信息為零。
戴琪從外回來手裡捧着a4紙的明細,往桌上一放都會發出咚的悶響,是死者從開卡以來到死亡當天的彙款記錄。
場景再現,邰铮此時所在的位置就是程澈當時所在的位置,也是在銀行流水上找出的線索。
曆時一小時,四人在将近600頁的銀行流水單據裡确定了一個相同的賬号。
前一秒還在想線索斷了後一秒四人火速出發前往銀行,将反複确定無誤的賬号交給銀行工作人員,從人民銀行的數據庫裡确實有這麼一個開卡記錄,聯系到當時開卡的銀行櫃員,能夠保證辦理銀行卡的身份證件是真實有效的。
法醫室内秦安帶着他的徒弟張璋把上次從封閉空間裡拿到的器官逐一化驗,在其中一個容器内的液體裡檢測出來有微量的鉻、鎳等金屬成分。
秦安将打印好的報告裝訂在一起,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我們剛才有說到摘除器/官的完整度嗎?”
張璋脫下一次性手套,“有的,按常理來講,我作為一個販賣器/官的人,我肯定要确保這個器官切下來是否完整,我好賺一個好價錢。”
秦安:“所以我就要确定你是否有整個能力來幫我摘除人體器/官。”
“有關專業的人才會做得更好,”張璋舉一反三,“會不會是我們這種職業?”
秦安點頭,“确實會偏向醫學專業多一點。”
“老師你怎麼能确定就是醫學?是個人都會行兇殺人。”
秦安實在懶得動,滑着椅子到小白闆前,“首先他得要滿足膽子大,因為平常人你讓他殺個人他就已經吓得不行根本不敢再繼續;其次,力度,如果是飯店的廚子或者是屠戶、工人,他必須力度要足夠精确,以上這些人慣性用力會導緻體内器官破裂,根本取不出來一個完整的可以販賣的器官組/織;再者,兇器,能在浸泡之後還留存金屬成分的,磨刀石就可以,還是回到剛才,廚子,手上有油腥,但是我們化驗結果沒有顯示。醫生或者法醫,滿足兇器手術刀,精準切口且能從醫院偷竊到福爾馬林。”
“但是手術刀刀尖不都是一次性,用完就會銷毀嗎?”
“我們難道不是在衆多器官裡篩選出的這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