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死者身上的傷覆蓋面小,不足十處,死因為利器刺入頸動脈導緻失血量過多,另一名死者肩膀腿部多有淤青,死因為利器刺入心髒要害部位導緻死亡。”
“未成年人賣/淫案查到現在出現了販賣/器官牟取暴利以及毒/品,賣/淫案的幾個也送到檢察院了,毒/品和器官線索指向美容院,協查通告也發出去了,請求支配人手增援的時候不見你們廳,怎麼現在查個線索搜個證,還要免去職務啊?”程澈說,“事故發生時我邰铮還有一個在場,美容院地下你們看了嗎?被泡在溶液裡的人體組織,被标榜售價拼湊出的人體器官圖,那兩個的動機不是發現毒/品線索的邰铮就是打開地下室的我,我倆不還手你替我倆還嗎?哪個規定明确指出遇到襲警行為不能還手的?再者我倆命真喪在那了,好幾十萬甚至上百萬搭進去我倆也不是不行。”
門咣當被打開了,政治部的徐主任雄赳赳氣昂昂似的沖了進來,身後跟着的是風風火火滿頭是汗的周局,還有幾個其他科室的領導。
徐主任指着程澈的鼻子,轉頭對着周局呵斥:“這就是你帶的人?啊?刀柄上有邰铮的指紋證據确鑿,而且你身上也有屬于死者的DNA,從理論上,你和邰铮都有防衛過當的嫌疑,你還替他開脫?你先想想你自己吧!”
“老徐!程澈才剛醒你不要刺激他!”周局見形勢不太對勁。
“我先不提你們兩個的那個備案,光是你倆這次行動出錯上面就已經追責了!真以為自己拿了幾個獎就無法無天了!尤其是你程澈!别跟我在那打馬虎眼,你今天必須把問題給我交代清楚,問你話呢聽見沒有!程澈!”
“問你話呢聽見沒有!程澈!”
這幾句話哐哐砸下來,砸的程澈胸膛急促起伏,眩暈感迅速占據整個顱腦,回音繞在耳邊久久沒有消散,他緊閉雙眼,五指緊緊攥住床單。
“程澈!程澈!你看看我我是邰铮!”
“老徐他現在情況不太好你還是先别問了!”
“程澈你看看我!”
程澈是誰?他在拉鋸式的頭疼中回想。
“制定這項死亡計劃和實施的人都是你,所有的變數和錯誤以及造成的人員死亡都是因為你的計劃存在漏洞而導緻的......”
“你就算在敵對組織取得一定信任,但你的骨子裡是一名公安幹警,如果你不恪守本心和原則,那你配得上你身上的這身警服嗎?你配得上組織對你的信任麼......”
“你知道為了救你組織消耗了多少人力資源嗎?你身為一個有思想的成年人,在你進入警校的第一天起就有人叫你什麼叫犧牲......”
徐主任氣勢洶洶,周局慌張喝止,邰铮心急如焚,衆人左攔右勸......所有的言語如同在寒冬時将潮濕的圍巾裹在他身上,将他卷回那個陰暗的囚室,空氣中彌漫着猩紅的鐵鏽味。
“真沒想到爬到如今這個地位的人居然是個條子!”
“老大說在他交代出上線之前給他留口氣,别把人打死了。”
... ...
上線?哪有什麼上線。
他自己就是個上線。
他眼睜睜的看着和他一模一樣的臉被拖出去扔在泥濘土地裡,周圍的火焰燃燒着幹草,完全沒有任何逃脫的餘地,死在了槍口之下。
至此,死亡計劃中止。
他逃出來了沒有錯,可在他醒了之後有人告訴他這是違反規定的時候,他也懷疑過是不是從一開始這個計劃就不應該制定,這個行動就不應該開始。
程澈拼命呼吸,他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人墜落在深海之中,可奇怪的是他依舊聽清了纏裹在海水中的憤懑和指責:
“他現在隸屬于九塵市刑偵支隊,就是一名警察,作為警察他就有義務向組織如實彙報!”
“老徐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少說兩句吧,就當我求求你了......”
“程澈!叫醫生啊都他媽站在這幹嘛呢!”
“你這麼幫邰铮是不是當晚有鬼!你們當中肯定有人在說謊!”
“他有什麼好說謊的?哎呀你說說你我叫你來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誰知道你是來添亂的......”
“那兩個人到底是怎麼死的他說的清嗎?到底是他自己還是邰铮?我看這件事必須從嚴處理!”
”處理你媽!“程澈的嘶吼闖入了這場戰争,“我他媽不殺了他等着你來祭奠我在我墓前哭嗎?!”
“程澈!”周局極力制止。
“人是沖我來的,刀都架我脖子上了,邰铮,指虎都插/邰铮體内了,我殺個人自我防衛怎麼了?我他媽還用跟你彙報麼?跟他邰铮有什麼關系!”
徐主任氣的臉都紫了,“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啊!一點認錯的态度都沒有!”
“我有什麼錯!我有錯輪得到你一個搞政治的人來審我!”
程澈一時間見看不清周圍,他好似推開了一個圍繞着他的暖爐,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光腳站在地上,隻是地面在傾斜。
“你有什麼臉來審我?”程澈感覺到了熟悉,在療養院裡他們聲稱自己是廳長、市局、常委、書記、公安部......但不知道為什麼看不清他們的臉。
“老子在刀尖舔血的時候你還在重金求職,張口閉口就組織紀律,狗屁的組織紀律,教條的人到死了都教條。”
程澈趁亂摸到果盤裡的水果刀,在能看清的範圍裡鎖定了那個姓徐的,一手提起他的衣領一手舉起水果刀,用最快的速度将刀尖對準他的眼睛。
一時間整個病房手忙腳亂,随後是艱難的拉鋸,邰铮小臂箍着程澈的腰,周局從程澈的手裡取下水果刀就已經一身汗,他完全掰不開程澈抓衣領的手指,這小子用氣蠻力來比十個邰铮還難勸,徐主任那張臉從紫憋到紅,那雙眼睛緊盯着他。
“用我教你殺人嗎?”程澈那雙眼睛像是黑夜籠罩一般,“别跟我在在這大放厥詞,就你那點破組織紀律管好你自己。”
“鬧鬧鬧!有什麼好鬧的!”
來的人是嶽廳,他看了一眼邰铮,邰铮完全顧不上嶽廳,手覆上程澈的手,“聽話,我們松開。”
在衆人之下程澈松開了抓在衣領上的手。
嶽廳橫插在程澈和徐主任之間,“你出去,我跟他談。”
徐主任離開之後程澈平複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的病床上,隻知道劇痛讓他睜不開眼,肩膀的繃帶大片透濕,血量液體在不斷地往外汩,胸膛劇烈起伏到終于吐出堵在喉嚨裡的血,腥甜迅速彌漫在口腔内,被罩堆積的凹陷處被血液盛滿。
“程澈!”苟處長沖着門口怒喊,“愣着幹嘛叫醫生啊!”
程澈搖搖晃晃的看着自己吐出來連成絲的涎水,在耳邊充斥着海水灌進來的沉悶聲後,他栽倒在邰铮懷裡。